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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马地亚坐了下来：&ldo;你会从事冬季运动吗，哈利?&rdo;

哈利发现马地亚会用一种十分直接的方式注视别人，脸上带着热诚的表情，让人觉得他说话的同时也在聆听。

&ldo;不太会，溜冰会一点，你呢?&rdo;

马地亚摇摇头：&ldo;不过当我认为自己的毕生工作都已经完成，身体病得让我不想再活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搭电梯到那座山上的滑雪跳台。&rdo;

马地亚用大拇指比了比肩膀后方，哈利不必回头也知道他指的是霍尔门科伦滑雪跳台。那是奥斯陆人最钟爱的地标，也是最糟的滑雪跳台，从奥斯陆每个角落都看得到。

&ldo;然后我会往下跳，不穿滑雪板，直接从跳台上跳下去。&rdo;

&ldo;真戏剧化。&rdo;

马地亚微微一笑：&ldo;四十米自由坠落，几秒钟就结束了。&rdo;

&ldo;我想这件事应该很久以后才会发生吧。&rdo;

&ldo;以我血液中的抗硬皮因子70抗体含量来说，天知道。&rdo;马地亚冷笑道。

&ldo;抗硬皮因子70抗体?&rdo;

&ldo;对，抗体是个好东西，但你必须对它们的出现抱持怀疑，它们会出现一定是有原因的。&rdo;

&ldo;嗯，我以为自杀对医生来说是异端邪说。&rdo;

&ldo;没有人比医生更了解疾病涉及的范围了。我同意古希腊斯多亚学派哲学家芝诺的论点，他认为当死亡比生命更有吸引力的时候，就值得去自杀。他九十八岁那年大拇指脱臼，觉得心烦意乱，回家就上吊自杀了。&rdo;

&ldo;那上吊就好了，干吗大费周章爬上霍尔门科伦滑雪跳台?&rdo;

&ldo;呃，死亡应该是对生命的致敬。老实说，我喜欢自杀所吸引的公众目光，因为我做的研究可以吸引到的目光非常少。&rdo;马地亚发出的愉悦笑声被冰刀迅速滑动的声音切成碎片，&ldo;对了，抱歉，我替欧雷克买了新的高速溜冰鞋，我买了以后，萝凯才跟我说，你打算买一双溜冰鞋送给他当作生日礼物。&rdo;

&ldo;没关系。&rdo;

&ldo;他会比较喜欢你送的，你知道的。&rdo;

哈利并未接话。

&ldo;我羡慕你，哈利，你可以坐在这里看报纸、打电话、跟别人聊天，对欧雷克而言，你只要在这里就够了。每次我按照《好爸爸手册》上说的那样替他加油打气，都只是让他觉得烦而已。你知道欧雷克每天都擦亮溜冰鞋，只因为他知道你以前都这样做吗?原本他都把溜冰鞋摆在外面的楼梯上，因为你说过冰刀应该保持冰冷，后来萝凯才要求他把溜冰鞋收进家里。你是他的偶像，哈利。&rdo;

哈利耸耸肩，但是在内心深处‐‐不对，用不着那么深‐‐他很高兴听见这些话，因为他是个善妒的混蛋，心里想对马地亚下个小小的诅咒，只因马地亚竟然想赢得欧雷克的心。

马地亚玩弄着外套纽扣：&ldo;现在这个时代离婚盛行，反而让孩子在内心深处察觉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一个新的父亲永远无法取代生父。&rdo;

&ldo;欧雷克的生父住在俄罗斯。&rdo;哈利说。

&ldo;对，可是他不存在于现实之中，&rdo;马地亚苦笑，&ldo;他只存在于纸上，哈利。&rdo;

欧雷克迅速溜过，对他们两人挥了挥手，马地亚也对他挥手。

&ldo;你跟一个叫伊达&iddot;费列森的医生共事过对不对?&rdo;哈利问。

马地亚惊讶地看着哈利：&ldo;伊达，对，在马伦利斯诊所，天哪，你认识伊达?&rdo;

&ldo;不认识，我在网络上搜索他的名字，结果在一个旧网站发现马伦利斯诊所的医师群名单，你的名字也在上面。&rdo;

&ldo;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们在马伦利斯诊所有过快乐的时光。诊所创立的那个时期，大家都认为私人医疗机构可以赚大钱，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诊所也关门了。&rdo;

&ldo;你们被开除?&rdo;

&ldo;我想那应该叫&lso;遣散&rso;。你是伊达的病人?&rdo;

&ldo;不是，他跟我在查的一件案子有关。你可以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吗?&rdo;

&ldo;伊达?&rdo;马地亚笑说，&ldo;他可以说的事可多了，我们是同学，跟同一群朋友混在一起很多年。&rdo;

&ldo;意思是说你们现在没联络了?&rdo;

马地亚耸耸肩：&ldo;伊达跟我们很不一样，我们那群朋友把医学视为……呃，一种天职，只有伊达不是这样。伊达自己也直言不讳，他说他学医是因为医生能得到很多尊敬。反正我欣赏他的诚实。&rdo;

&ldo;所以他一心一意想赢得尊敬?&rdo;

&ldo;当然还有赚钱，无论是伊达选择了整形外科，还是后来他去一家专为富豪和名流服务的诊所上班，都没有人觉得惊讶。他一向都很容易被上流社会那些人吸引，他想成为那种人，想打进他们的圈子。问题是伊达有点努力过头，我猜那些上流人士表面上对他微笑以对，背地里应该会说他是个缠人的、做作的蠢货。&rdo;

&ldo;你是说他是那种为了达到目标会竭尽所能的人?&rdo;

马地亚沉思了一会儿：&ldo;伊达总是在找成名的方法，他的问题不在于他没有精力，而在于他从未找到人生的使命。我最后一次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听起来很泄气，甚至是沮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