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个好东西,每个暧昧不清的问题,都有了推迟回答的理由。
他睡了一天,此时才感到口渴,又发现家里的瓶装水已消耗殆尽,于是穿上外套,走出家门,准备去街边的自动贩卖机买几瓶饮料。
贩卖机在夜晚的浓雾中发光,鬼切走近它,看见灯箱上粘着几只苍蝇,他伸手投币的时候,惊动了它们,嗡嗡地飞起来,绕着灯管转个不停;即使世界上的动物都灭绝了,这些讨人厌的生物,也还是照样地存在着。
一瓶饮料从贩卖机里啪地滑落出来,他拎着它走了几步路,在街口止住了脚步。
小巷口停着个黑糊糊的东西,黑暗中,它的轮廓模糊不清,但鬼切仍然认出那东西的具体模样:
一辆手推车。
他走上前去,手推车的车底,还丢着几瓶绿茶。
在两排房子窄小狭长的夹缝处,一个女孩躺在地上,马尾散了,头发乱七八糟,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仰面躺着,一动不动。
三个男人围着她,其中一人正骑在她的身上,把手伸进她的前胸。
他走进去,一道月光掠过那个女孩被掐得青紫的脖子和光裸的后颈;同时他也看清了她流血的面庞。
是那个仿真人6477女孩。
鬼切回忆起她的模样,她总是扎着高马尾,推着那辆小车,蹦蹦跳跳地走,像一个女学生;她早上还给自己递过一瓶绿茶,告诉过他,宿醉要好好休息。
“从她身上滚下来,”他说,“你这头猪猡。”
骑在6477身上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的同伴也扭过头来,醉眼迷离地看着他,他们的脚边滚着几个碎裂的酒瓶,身上散发着啤酒和呕吐物的气味。
“你是谁?”他说,醉醺醺地盯着鬼切的脸,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算了,不管你是谁,我都劝你趁早滚开。”
“你会受到惩罚,”鬼切说,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血液蹿上大脑,“我亲眼为证。”
“我告诉你,这卖弄风骚的婊子是个仿真人——”那个人大笑起来,“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怎么样。”
——他照着那个人的眼睛,挥出一拳,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溅到了他的手上,或许是眼球晶体的汁液,或许是眼眶中喷出来的血。
这也许是鬼切晚上最错误的决定,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三个人都已躺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簌簌的急促的声音响起来,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贴着墙面,蜘蛛似地向他爬动过来。两台清道夫包围了他,两只昆虫般的复目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