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自顾自继续说:“是这样的,今天也巧,正好我来看你妈妈的时候遇见你了,你就给爸爸个面子,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好吗?”
他双眼紧闭,一股脑倒完自己头脑中早就组织好的语言,等待最终宣判。
我自己都没想到,他的邀请像是充满魔力,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期待,不过那份期待只停留了短暂的一秒钟,思绪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七岁生日的时候,老姨刚刚带我回家。我们挤在一个半地下室的小房子里,因为本市的房价过于离谱,刚刚从边疆回来的老姨根本没有剩余的存款带我租住在良好的环境。
十八年前,我闻着地下室潮湿发霉的味道,看着老姨手上端着的那个用切片草莓装饰的小蛋糕,上面整整齐齐插着七根蜡烛。
“姨姨,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老姨笑着回答:“你有妈妈啊,不过妈妈现在需要休息,没有时间照顾你。”
我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心中埋藏的疑问说出:“姨姨,那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呢?”
眼泪滴在蛋糕上,抬头正好能看见地下室露出地面的半个窗户,上面倔强地看着一朵小黄花。
我擦干眼泪,知道自己不能跟他出去,如果出去相认,就是背叛我姨,背叛我妈。
“不好意思,今天我没有时间……”
“那就改天,改天……”
“改天也没有时间,你什么时候叫我,我什么时候有事儿。”
我冷笑一声,接着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今天过来看我妈,带东西了吗?”
“啊?”
那两只肥胖粗短的小手用力攥着黑色公文包,其他什么也每剩下。
亲爹都不如前男友有教养。
他的眼神暗淡下来,我甚至能感受到一丝细微的喜悦,七岁的那个我在和现在的我在心底暗暗较劲,好像在说:你看,其实爸爸还是在意我的。
回过神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来骚扰我的母亲,毕竟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看着他的眼睛,我自己都能听见那冰冷的声音,不知道这算不算铁石心肠。
临到门口的时候,我还是放心不下,重新转回病房。
几个平时跟母亲关系不错的病友正在兴高采烈讲述自己信口开河的故事,其中一个病友说:“我最近发现一个歌手,唱歌很不错啊,你们听听。”
我凑过头一听,还真是有点审美水平,这个歌手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