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死了!是真的死了!他的那个干儿子还拿着他的遗书,说是要一起烧了,让东子永远都见不到他,甚至连他的遗书他都要烧了!&rdo;潘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大,她的话穿过秦牧铮的手机,扩散到了整个房间里。&ldo;她说,谁死了?谁留下遗书了?&rdo;秦牧铮猛地回身,就见乔洛还穿着一身白色的家居服,拿着勺子站在他身后,直愣愣的盯着他。&ldo;快说,是谁死了?不是温凉的,对不对?&rdo;秦牧铮喉头一阵干涩,竟然突然说不出话来。温凉对于乔洛的意义,远远超过好朋友的界定,是仿若亲人的存在,他竟是不敢说出真相。乔洛的声音很大,潘夫人也听到了,于是她同样大声的回道:&ldo;就是他,就是温凉!那个神经病,已经死了,死了!他再也不会耽搁我们家东子了!&rdo;乔洛面色惨白,踉跄着就跑了出去,脚上还穿着拖鞋。&ldo;阿乔!&rdo;秦牧铮一时情急,竟又叫出了这个名字,他抿了抿唇,挂断了电话,立刻就追了出去。&ldo;秦甲,快去叫醒东子,把事情,慢慢的说清楚。&rdo;留下吩咐,他就和乔洛一起奔赴温凉和潘远东的公寓了。而秦甲,则去叫了潘远东。可是秦甲怎么叫他都叫不醒,潘远东一直以为他还在做梦,他说什么,潘远东也当他是在说、梦、话!秦甲立刻联系了秦牧铮,秦牧铮正头疼着,立刻恶狠狠地道:&ldo;给我把他按到水池里让他清醒!再不肯醒,就给我绑过来!&rdo;秦甲傻了眼,刚要说是,又听秦牧铮道:&ldo;告诉他,要是晚来一会,估计温凉的尸体都见不到了。&rdo;乔翼从九岁就跟着温凉了,和温凉相依为命四年后,才跟在了乔教授夫妻身边,乔翼依然跟着温凉学画。两人之间,既是师生,更是父子。秦牧铮能感觉得到,乔翼甚至比温凉更恨潘远东!方才潘夫人说乔翼要烧了温凉的尸体和遗书……秦牧铮完全相信,这件事,正处于青春期、性子极不稳的乔翼,绝对是做得出来这件事的。秦牧铮握着乔洛冰凉的双手,使劲搓着,&ldo;阿洛,阿洛,你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rdo;乔洛抬头看他:&ldo;你之前……是不是早就知道,温凉可能会自杀了?是不是?&rdo;他还记得秦牧铮之前有意无意的暗示,还有不愿意自己和温凉走得太近。秦牧铮顿了顿,道:&ldo;他有抑郁症,心态又过于悲观。纵然你喜欢他,我也不愿意你太接近他,受他的影响。&rdo;乔洛这才不说话了,同时也将自己的手从秦牧铮手里拽了出来,不肯靠近他。而潘远东,在听到秦甲说,乔翼要烧了温凉的尸体和遗书时才彻底清醒了。他抓着秦甲的领子大声喝道:&ldo;你说尸体?你说谁的尸体?温凉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他明明昨天还打电话关心他,他怎么可能会死?&rdo;乔洛很快到了两人的公寓,公寓里只有潘夫人和她的保镖。乔洛看了潘夫人一眼,就冲了进去,浴池里真的一片血红,却没有人。乔洛只觉浑身冰凉,他冲回客厅,看着潘夫人道:&ldo;温凉呢?乔翼呢?他们人呢?&rdo;潘夫人也是怕的。可她依旧挺直着背脊,立在那里,一副不屑与乔洛说话的模样。乔洛还想逼问,潘远东和秦甲也过来了。潘远东重复着乔洛方才的动作,先进浴室,他看着那一池血水的时候,险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努力着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它们还能保持站立。&ldo;妈,温凉,他在哪?&rdo;潘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对温凉的厌恶更深了:&ldo;我哪儿知道他在哪儿啊。昨天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放过你,让你好好地走回正常人的路,结婚生子,他也说好,就和我约了今早在你们公寓见。结果,哪知道,我一来,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遗书,然后那个乔翼就冲了进来,我们就看到了温凉躺在浴池里……东子,温凉死了啊,他死了就死了,他是自己死的,和咱们没关系,你、你就忘了他罢。&rdo;潘远东对潘夫人的话一个字都不肯信,他执着的问道:&ldo;你跟他说了什么?妈,你告诉我,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不信他会因为你要我结婚而死!&rdo;温凉根本不爱他,又怎么可能在意他结不结婚?潘夫人正踌躇着,腕上的包包突然映入潘远东的眼底,他一把夺过了潘夫人的包包,里面竟有一张被捏的皱皱巴巴的温扬帆的旧作!而这张旧作,过去是一直被潘远东收在自己那里的。几乎是刹那间,潘远东就明白了温凉为何会死。他是那么的弱小,弱小的无法和强权对抗,无法保护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东西。除了死,温凉大概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只有他死了,潘远东才会拼死保住他曾经那么在意的东西。&ldo;东子,东子!妈不是故意的啊,妈只是想,吓一吓他,就吓唬他一下,等他不缠着你了,这画肯定是要还给他的,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啊!&rdo;潘夫人一直掩饰着的恐惧和愧疚终于也让她嚎啕大哭了起来。潘远东却顾不上她,他抓着乔洛的手腕:&ldo;找乔翼,是乔翼带走温凉的!&rdo;乔洛慌忙联系上了乔翼,乔翼也不避讳说出他们在哪,可是当乔洛和潘远东赶到的时候,他们见到的,却只有火光,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看体型,大致便是温凉。潘远东大叫着要冲进去!可是大火已经烧了起来,没有人肯让潘远东进去的。除了乔翼。乔翼指着潘远东就开骂了:&ldo;你要进去?你想要和爸爸一起死,想要追着他上奈何桥?你做梦吧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得上爸爸吗?你对他做过那么多恶心肮脏的事情,你以为他会等你么?他不会的!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和你在一起!&rdo;乔翼一面笑着,眼泪一面流了出来,&ldo;哦,我忘了啊,我把爸爸的东西全都烧了,他生前穿过的衣服鞋袜,相片,电脑,手机,用过的被子、毛巾,床被,作画惯用的画笔,还有那些草图,我统统都给烧了!&rdo;这样说着,他还扬了扬手里仅剩的一双家务手套,一挥手就丢进了火海里,他冲着潘远东就开始笑:&ldo;爸爸说,他不喜欢你,他不希望他用过的东西被你弄脏了,才让我把东西都烧了的。你不是威胁我,要我听我爸爸的话么?我现在好好地听了,你打算怎么奖励我呢?&rdo;潘远东跪坐在了地上,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淌着。他不是不想止住,而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其实是在哭。&ldo;对了,你知道他的遗书里,只有一句话,只有那么一句,是跟你说的!你想知道是什么吗?&rdo;潘远东声音沙哑的道:&ldo;是什么?&rdo;&ldo;他说,他想让你活着,长命百岁,孤独终老,永失所爱。潘远东,你,做得到么?&rdo;潘远东慢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火海,却在最后停下了,然后乔翼听到了他的回答。&ldo;做得到。你要我活着痛苦,那我便如你所愿。&rdo;我爱你,温凉。☆、70消失温凉死了。潘远东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为温凉办一个盛世丧礼么?他会喜欢么?而他又该以什么身份来办?挚友?恋人?还是一味单相思的暗恋者?潘远东不知道。每一晚,他都抱着温凉的骨灰盒,安静的坐在他们两人自己的公寓里,摩挲着那些温凉画过的画。乔翼已经把温凉用过的所有东西都烧的一干二净了,他如今所有的,只有温凉的骨灰盒,还有他生前画的画了。白天的时候,他就会正常的工作,应酬,仿佛温凉依旧在的时候的样子。笑着,说着,正常的像是温凉还活着。潘母见状,这才放心:&ldo;我就知道你能走出来,那个温凉算什么?一个小白脸而已,你要喜欢,妈能给你找出百八十个来,喜欢哪个不成?哪里又非得是他了?你看你现在,多好啊。等过段时间,再去相亲,找个媳妇儿,生个孩子,这辈子妈也就没心思了。&rdo;潘远东低头笑着,过了一会才抬头道:&ldo;妈,我小时候一直不喜欢我那两个哥,总觉得他们会分了你和爸的宠爱,现在……我突然觉得,有他们真好。&rdo;至少,他不用担心他父母的养老问题了。潘母没听懂潘远东的潜在的意思,却也和他一起乐呵呵的笑着。她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放下了。温凉因为她那日的威胁而死……潘母心中,不是没有愧疚的。只是她愧疚是真的,恨也是真的。如果不是温凉,她的儿子能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要是东子肯游戏人间也就罢了,他们这样的家庭,她也由着他多玩几年,可是温凉这个贱人,竟然能让东子碰都不碰女人一下,只枯守他一人,而温凉,却一丁点都不在乎东子,甚至还中途逃离了三四年的时间,潘母如何能不恨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