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些后,他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干掉侯贵。如果照这样算来,就算干掉自己,也不为过,毕竟这是一场杨坚父子和李渊父子都没有打赢的战争。
稍有疏忽,就是皇帝,也要万劫不复,一旦谋划败露,那些世族会疯狂的报复皇帝,最后把大唐变成第二个大隋。现在侯君集才明白,皇帝对自己是施了多大的恩典,冒了多大的风险。
侯君集深深的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惊滔骇浪,再直起身子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清:“象儿,皇上考虑的不是没有道理,自古新旧更迭之时,就有敌国会趁丧攻伐。”
“也就是你皇爷爷现在生死未知,突厥人摸不清实情,不然恐怕早就大军南下了。”
“就算如此,草原现在并无战事,不管是出于打秋风,还是试探虚实,在今冬出兵南下的可能都是很大的。朝庭做最坏的打算,积聚钱粮应对是理所当然的。”
“你父皇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粮食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当做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多向你父皇汇报进度,总是没错的。”
李象没注意到侯君集的变化,觉得外公的推论还是十分有道理的,认真的点了点头:“佬爷放心,象儿知道的。”
等到两人再度忙活的时候,侯君集的心里已然不再平静了。
他没有把自己猜测的实情告诉李象,现在的李象还太稚嫩,知道的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还是循序渐近的成长为好。
做为一个打了一辈子的老将,侯君集不自觉的站在皇帝的角度,开始思索起来,自己又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若是以往,自己肯定要申请领兵出征。
在李靖不能动了之后,大唐就属自己在军中的资历最深,是军方的一根支柱。
可这次的战争性质不同,皇帝的用意,也是为了消灭世族在军中的力量,和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差不多,自己肯定不能冒冒失失的。
思索良久,侯君集有些混乱的心重新平静了下来,算了,自己还是在家好好养病,真正的幕后左右大局的棋手是皇帝,他若是需要自己出面,自然会来招自己的。
若是没有旨意,自己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时机不对的时候,说不得自己还要卧床装病。
不,装病还不够。
或许自己应该更进一步,一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淡出朝堂;二来也可以合理的躲避接下来的朝庭乱局,不要往前凑,给皇上添麻烦;最后还要为将来收拾局面打基础。
毕间,真到最后的烂摊子,皇上肯定不能轻易出马的。
想到这里,侯君集突然深吸一口气,然后频住呼吸,直到憋得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出后。蓦然松开手中的锄头,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痛苦难耐的神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佬爷,佬爷,你怎么了?”
李象一看侯君集那难看的脸色,心中一颤,猛然扑了上去,摇晃了两下。见侯君集人事不醒,急忙朝四周站岗的侍卫们喊道:“来人啊,快,传太医”
东宫又乱了起来,没过多久,侯君集旧伤发作,昏倒在东宫太子责任田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
毕竟,朝中不少武将,尤其是那些种锋陷阵的战将,都是年轻时太过透支身体,年龄一大,突然就暴毙了。
李言在承庆殿听说后,也忙派出御医前往诊治,还亲自上门慰问,并调派了十多个太监女里前去伺侯,吩咐王德往侯府一批又一批的送上珍贵的调理药材。
脑袋上和心脏上的毛病,从古到今都是搞不清的。侯君集在御医诊治时捂着胸口,直说喘不过来气,头脑时不时的发昏,眼冒金光,吃不进东西,隐隐有呕吐的迹相。
太医们轮流上阵,也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不是外伤,又发生在要命的地方,再加上侯君集时不时的憋气,把自己弄的要死要活的,任谁看着就是有问题的样子。在皇太后、皇帝和皇后的紧密关注下。
御医们也不敢说没事儿,只好似是而非的扯了一些理由,开了一些调养理气、培本固元的方子,让侯君集呆在家里好好休养,千万别干重活儿了。
李言也没说什么,而是好好安慰了侯君集一番,让他好好休养,务必要以身体为重,朝中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康复了之后料理。侯君集自然也是颤颤巍巍的承谢皇恩,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君臣两人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