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室初建的时候,寻找大禹王的后代,封东楼公为杞国先君。井伯公为邢国先君。这两个诸侯国受周室分封,都曾与王室联姻,为王亲之国。
前番日子,这两个国家都出现了内乱,襄王派人把两个诸侯国都灭掉了。
昊翼卿相的那些门客,感觉两国宗庙被毁,祭祀断绝,不合礼法,所以选择了几个“优人”,对此事进行讽谏。
“优人”是乐坊里面负责表演、承担祭祀的人。他们一个扮作东楼公,一个扮作井伯公,衣缕破敝,冠带不整,携手去往夏宇国,说两位做鬼的先人没有了后代的祭祀,挨饿受冻,缺吃少喝,所以前往夏宇国,哀求襄王能够垂怜,赏口饭吃。
这原本是讽谏襄王不遵守大周礼法,灭了两国祭祀的。这两个优人一路走去,见村进村,见巷进巷,广为宣扬,弄得妇孺皆知,以此讽谏襄王。
后来我去找襄王要两个国家的册封文书。明信侯劝谏襄王给了我。这两个国家也恢复了祭祀。但是因为这两个优人演得好,演出的故事很生动,百姓也欢迎,所以有时候也会拿出来演演。
但是襄王不乐意了。这是宣扬襄王不行仁义,霸业去远的故事,他哪里能够容忍?得到禀报,他立刻派人去把优人打了,将那些门客驱逐出夏宇国了事。
优人是王宫乐坊的优人,门客是奉天子之命游走四方进行采风的。襄王敢这样做,就是和昭明公然对抗了!
“这都是襄王的做法吗?”昭明问道。
柳岸侍卫没有敢回答。
昭明怒道:
“朕派出的优人他也敢打。不经朕允准带走王姬也就是了,王后去接竟敢无礼摔伤王后。朕都忍了!知道王后受伤,就应该亲自来赔礼认罪才是。不仅不来认罪,还不应该把王姬送回来吗?他想做什么?”
昭明重重地把手里的书简丢在了案上。
整个关雎宫里面一霎时鸦雀无声。连呼吸都没有一点声息了。
昭明已经压下的火气,因为这一事件,重新点燃起来。
这个时候,似乎是怕昭明还不够惹火,来自南边兀竺国的消息,更加深了昭明不可遏制的怒气——
绿萝公主果然不出所料,惹祸上身了!
绿萝公主是怀着对公孙茂的、无比炽热的爱恋、嫁到兀竺国的。她的性情是从北方干燥爽朗又酷冷的气候里成长出来的,公孙茂的品性和兀竺国阴湿溽热的天气一样,难以捉摸和无法适应。
绿萝公主到了兀竺国之后,她的热烈的恋情、在阴湿溽热的南方环境里并不能更加灼热,反而要忍受那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在绿萝公主的观念里,她那么爱公孙茂,公孙茂也那么爱她。两个人新婚伊始,自然有很多快乐。可是没有多久,绿萝公主就看到:公孙茂不仅爱她,也爱形形色色的很多女人。不管是因为美貌,还是因为年轻,或者仅仅是因为有一些让他感到新鲜或者生动的地方,他的爱就像兀竺国随处可见的蔓草,很快就滋长出来了。
绿萝公主以为:她是一朵娇艳的太阳花,伴随在玉树临风的公孙茂左右,被他捧在手心里了,戴在头上。可是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的确是一朵花,但是只是一朵绣在女人裙带上的花,不管多么美丽动人,也都是一朵装饰。不会太突出,也不会太显眼。除非你把裙带拉起来仔细看,你才会发现那是一朵非常美丽的花。
仅仅如此。
公孙茂是不会爱人的。他是贪婪的,所有的女色都爱;他是无品的,不会约束自己的**和德行。他可以拥有一个喜爱他的女人,也可以爱她。但是这已经是全部了。
绿萝公主当然会不满。她开始指责公孙茂,不应该去爱那么多的女人。
公孙茂坦然对她说:“作为他的夫人,不应该讲这些话。而应该把最多的美貌女子送到他面前,这样他才会更加爱她。”
这对于绿萝公主就是莫大的侮辱了。虽然公孙茂说的也没错。
公孙茂自己从来不会遵守礼法。但是他要求他的后宫妃嫔们严格遵守礼法。因为他发现中原的、约束女子的礼法很美妙,可以让他堂而皇之过上更加惬意的生活。
绿萝公主让她的随嫁侍从,暗中给昭明送信,让昭明能够接她回来。
昭明又气又恨,说道:“不听劝阻,自以为是。如今吃了亏,想要朕做什么?已经是公孙茂的人了!夫为妻纲,朕能怎么样?”
嘴里这样说着,昭明还是看了看送信的侍从,问道:“是绿萝公主私自派你们过来送信吗?国君大人知道不知道?”
侍从说道:“是公主悄悄派我们出来的。国君大人并不知道。”
昭明说道:
“这样就是送私信了!如果被你们国君大人知道,这是违反宫规的。公主也会因此落下罪名。你们赶快回去,给朕送信的事情不要对外面说出来。找个借口瞒过去就是了!”
昭明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书信,派信使到兀竺国,给公孙茂送去。信中的内容,就是说王后挂念绿萝公主,希望能够把绿萝公主接回来陪伴王后,过来小住几天。
在信使出使前往兀竺国的日子里,昭明一直有点坐卧不安。我问他担心什么,昭明说道:
“公孙茂这个人,外表温存儒雅,本质却贪残无情。绿萝公主私自给外面送信,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好。想必闹也会闹过,吵也会吵过。绿萝公主又不善掩饰,说不定把送私信给我的事情都已经和盘托出了!叫我怎么能够放心呢?”
我说道:
“兀竺国前些日子有政乱,国力还在恢复。如今陛下的书信送去了,只不过是把公主接回来小住。他不想引起争端,自然也不会公开和陛下作对。想必会把公主给送回来。”
“希望能够如此。”昭明说道,“可是,公孙茂很聪明,他未必不知道我们只是一个托辞,真实的目的也许已经被他知道。夫为妻纲,公孙茂是个狭隘的人,他未必就肯把自己的夫人送出来。绿萝公主又不谙人事,口无遮拦。怎么能够洞察公孙茂的心思?把她放在公孙茂的身边,就好像把一个不懂事的孩童放到伪装的财狼身边,怎么能没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