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上来过两回,一回是送冰镇好的半个沙瓤西瓜,用勺子挖着吃,还有一回拎上来一袋子小卖部里最畅销的零食,放到藤椅边上,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楼下的老头老太还在喋喋不休,从高考状元聊到某某家好福气,儿女多孝顺,转个弯又说起谁家添了新娃娃,娇气的很,这一环扣着一环,活脱脱一出伦理大戏。
月朗星稀,蟋叫遍野,大平地上空旷,咳嗽一声都能传出十好几米,那些家长里短很轻易便钻进了齐蔬的耳朵里,她还在听着,一半分心一半在意,慢慢竟有了困意。
夜色里多了一束光。
汽车引擎声在喧嚣里清了场,上一秒还在说话的人纷纷停了,目光一致望向车灯的方向。
围观者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是老胡家的
气氛回暖,众人又开始寒暄起来,话题全是围着车里的一家三口。
胡建波带妻子儿子回家看父母,没料到这一出,车停在空地前一时挪不动道了,车窗放下来,碰见谁就喊叔和婶,颇有几分荣归故里的既视感。
张明丽心里高兴,面上也骄傲,可说到底高考分数没公布,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这会儿就开始祝贺未免太张扬,她拽了拽丈夫的手,暗示着赶紧走吧。
夫妻俩端着笑和乡里乡亲们打招呼,就这空隙,胡预转头往另一边窗外看。
她家二楼亮着灯,黄澄澄多添了一份暖意,隐约可以看见她走动时的侧影,这样盯着看了一会儿,身影清晰,她好像是来到了窗前,紧接着,窗帘就被拉上了。
车子重新启动,胡须重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列表里她的头像。
-你回老宅了。
删掉。
-旅行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又删掉。
-我也回了,明天我来找你。
还是删掉。
删除键按得手指发烫,最后的最后,他盯着她的头像,所有的踌躇都变成硬邦邦的两个字。
齐蔬。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必须要和她说些什么的时候,往往就像这样。
写她的名字,只写一遍,用这种笨拙无奈甚至不一定能让她一眼就明白的蠢办法,告诉她。
他在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