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了头一副苦恼的模样,显然正在为李澈担忧。
李澈瞧着她那副故作苦恼的模样,重重冷哼一声。
刘萱听得那一声冷哼,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她就那般坐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支起双腿坐的十分闲适,她笑看李澈道:“李澈啊李澈,以前你总是吓我,用你那贵人之气贵人的身份吓我,可如今我却不怕了,你的底牌我已经瞧见,如今我丝毫不怕你了,这该如何是好?”
李澈冷眼瞧她,没有开口的意思。
刘萱笑完又长叹口气:“以前我想着,以我这性子定是不能入你后院的,若是你真是想要我便求你在外置一宅子将我养着便是,可如今你却给了高贵的身份,让我想做一外室也是不成,你可知道我杀过人的?”
杀过人三字终是让李澈开了口,他瞧着她云淡风轻的说着杀人二字,眸色冷意却是淡了:“何时?”
刘萱歪着脑袋想了想:“太早了。早的我都快记不得了,嗯,是我三岁那年,我三岁的时候一天早晨去向父亲请安。却听得他在屋中与妾室胡闹,顺便也知晓了我的母亲并不是因为难产而死,而是他想提那妾室为主母,故意让稳婆下了虎狼之药。”
她不甚在意的说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那年我三岁。到那时我才知晓父亲从不看我抱我,而且动则打骂的原因到底为何。”
说到此处她伸出手臂将袖口捥起,顿时一截白葱葱的玉臂便呈现在李澈的眼前,那玉臂之上一片杯口大的伤疤显得触目惊心,她冷冷一笑,:“这便是他的杰作之一。”
刘萱收了手臂又将袖口掩下:“我当时便想着这般宠妾灭妻的父亲要来何用,于是我苦读了半年的《毒经》终于让我知晓了,能让人看似暴病而亡的毒药。我便趁着某日请安敬茶的时候,将那药下在了他的茶水之中。”
“你瞧,你看上的是一个三岁便亲手弑父的毒妇。”刘萱说完朝着李澈耸了耸肩。面有自嘲之色:“我三岁之时便立誓,绝不为人妾室,也绝不容夫婿身旁有妾,一个都不行!”
听见自己掷地有声的声音,刘萱垂了眸子,她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她终于还是将如此不容于世礼的想法亲口告诉了他,她低低道:“如今你已亲手绝了我外室之路……”
他身份高贵,今后更是一国之君,三千佳丽无数后宫之女。这早已不是单单妾室这么简单,她的话很明,她与他之间已无可能。
她将心中那最隐蔽之事告知与他,便是告知他即使他强收了她入后院。她也会将后院其他女子一一杀尽,而她最后也会落得毒妇之称,届时即便他如现在一般宠她纵她不忍伤她,可她最后还是难逃一死,一个毒杀后宫的女人,除了死别无出路。
这便是他与她在一起最终的结局。
李澈静静的站着听着沉默着。最后终是皱了眉开口问道:“当真一个也容不得?即使她们只是后院的摆设?”
刘萱猛然抬头,她听到了什么?那些人是摆设?!
这是多大的让步,她再清楚不过,如他一般的身份既是说了便会这般去做。
可短暂的惊喜过后,刘萱的眸子又黯淡了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妇人手段防不胜防,你即使有心也难保不会有意外,我不想最后落得连你也嫌弃的下场,如今你宠我纵我,我很高兴。我愿永远记得你如今的宠纵,也愿你多年之后想起刘氏阿萱此人,面上带笑而不是厌弃与嫌恶。”
这便是在劝他放手了……
李澈深邃的眸子静静的瞧着她,眼中的黑色浓的化不开,而后长长的一声叹息:“你可知道,如今你已烙上我的印记,若是不入太子府这世间也没几人敢真心娶你,如你一般的想法这世间怕也是没有几个男子能做到,你仍是这般执着?”
刘萱点头语声坚定:“未曾遇你之前,我想的便是寻一身份普通的男子嫁了,若是他有天变了心欲娶妾室,我便弃他而去,我手中有钱银有红苕和胡管家,我可以过的很好。”
她没有说遇他之后的打算,但如今的她没了胡管家,没了红苕,但坚持却仍旧不改当初。
听闻她提及红苕与胡管家,李澈微微垂了眸子,又是一声长叹,他轻声唤道:“过来。”
这回刘萱没有再装傻,而是从地上起身整了整衣裙朝他走去,直至走到他身边这才停了下来。她低了头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裙摆。
李澈看她半响,轻叹一声揽她入怀,他的胸膛是坚硬的,可怀抱却是温暖的,刘萱一入他怀抱便闻到了淡淡的清冽香气,那是她特意为他配制的熏香,闻着那抹清香,刘萱原本微微僵硬的身子终是放松了下来,她轻轻倚上他的肩头,罢了,不去想那以后如何,此刻她只想顺着心放纵自己沉溺在他对她的宠里。
李澈有力的双臂揽着她的腰,轻闻着她发丝间的香气,语声微哑:“你三岁便能看懂《毒经》了?”
刘萱靠在他肩头,轻轻的嗯了一声:“世人大都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情,可我却记得一岁至今的点点滴滴,我一岁已能蹒跚走步,因着无人管我,我常去看先生教习府中兄长,兄长们混沌不明,可我却听得清楚,两岁之时世间之字已大都明了,本以为世间之人皆是如此,直到我在看书之时被祖父察觉,他让我敛起锋芒,并没有因为年幼而糊弄于我,将我的特别清晰告知,自此以后我便小心翼翼装作与常人一般。”
她说完便察觉到李澈揽的她的手臂微微用了力,她感觉到了他的怜惜。
李澈伸手轻抚上她的发丝,轻声道:“孤很庆幸三年之前去了益州,更庆幸三年之后又到了益州。”
原来三年之前他便已经去过益州了,刘萱叹气一声:“怪不得刘家会突然陨了。”
李澈无奈轻叹:“太过聪慧有时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刘萱撇了撇嘴没有回话,李澈又道:“那人可是你的生父,可曾后悔?”
“从未悔过。”刘萱答的很快,说的也是心中之言:“他虽是生父,可毒我亲母宠妾灭妻,于亲他与我有弑母之仇,于情他从未正眼瞧过我,更未有过一日为父的行径,他与我那点生身之恩,也早已在他那嫌弃厌恶打骂之中消失殆尽,何况他若不死,我也不会寄养与祖父膝下,也不会有今日刘氏阿萱。”
她本以为自己这般说了,会遭来李澈的嫌弃,却不曾想他竟只是淡淡一声:“不曾悔过便好。”
她有些傻眼,自己弑父而且没有半丝悔意,这样的行径这样的性子,竟然只得了他一句‘不悔便好’。他对她的宠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