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敢揶揄你兄长了?顾未然,你手里拿着我的吃食,心里没点负担吗?”
“啊?”顾未然抬起头露出无辜的眼神,手上动作不停:“哥哥你都不吃,我担心他们坏掉,才代劳吃掉的。”她捡起一个樱桃作势往顾子易嘴里塞,顾子易闪躲一边。
“好啦,不跟你逗乐,我要去校场了。”
顾未然听到要出去,立时安静下来。
顾未然紧跟着兄长从正门离开,离开大门前,有下人见到顾子易,恭敬地叫“少爷!”,没有认出身后的黑衣少年,也没有加以干涉询问。这都要感谢顾未然每次出去时机的把握和月芽绝佳的打掩护技巧。除了顾娘发现过一次,别的还没有下人发现自家小姐经常女扮男装出去玩。
顾未然一离开顾府百米之外,就从温顺小厮到跳脱小哥无缝对接,她像个长毛松狮一样围着她哥转,待到路口,顾子易往左,她直行。
“哥,要不这次我跟着你去校场看看?”顾未然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哥,然而她再水灵可怜的眼神也不会改变顾少爷的态度。
“不行!”顾子易说完就走,不带丝毫留恋。“在茶馆等我!”撂下这句话后,他就离开了。
“好吧!”顾未然收起可怜的神色,望着街两旁的小摊子和尽头的书局茶馆,脸上的笑容俞发张狂。
顾未然对街上的首饰衣裳都没有过多的兴趣,顾家虽然和同等级的府宅比起来不甚风光,但平时该有的衣服首饰,顾母从没有省过这些,倒是一些新奇玩意儿更得顾未然的喜欢。
顾未然举起一个陶瓷柄鎏金圆片镜,她对着镜片好奇地张望左右,行人通过镜片的另一端看到她如牛一般的大眼,皆好奇地盯着她看。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蓄着短须,虽是个摊主,但看着一身正派,“这位公子好眼力,这是西洋的新奇东西——放大镜,刚传入大历,您手里这个可是头一个。”
顾未然看着这镜片将东西放这么大,买回去送给爹爹博他一乐挺好,结果这摊主竟然说自己手里的是“大历头一个”。奸商!为了卖东西也太不择手段了。
“摊主好大的口气,我倒没看出来这东西这么绝无仅有。”顾未然放下圆镜,看别的东西。
那摊主落寞地低下头:“公子你有所不知啊!”
顾未然一边条一边等他的下文。
“我乃是惠州的商人,前一阵子刚出海归来,带着一批西洋货,正畅想着可以做一阵大单,结果惠州突降大水,先是淹没了堤坝,后来一夜之间,整个城都被水淹了。原本我有一处店铺……我的妻儿随从也都消失在那场大水里,您面前这些货都是我绑在身上才没有遗失。”
他举着那个放大镜,“这是我和同船的御用采办花五匹布换的,那采办和我说:‘这放大镜宫中也是第一次见。’所以民间这肯定是第一个。”
顾未然一直是个府里的小姐,虽有时叛逆,也就是随着兄长偷溜出来听书看书,书中会有一些人间惨事,但真有惨事在眼前时,她一时不知所措。可以翻了翻自己的荷包,也没有能抵五皮布的身家。
“我相信它是大历头一个了,可是……它有点太贵了,我买不起。”她面露不忍,准备转身离开。
“哎,公子,在下现如今刚在京城落脚,急需银两,不如贱卖给你。”
“不不不,你现在正需要银两,我低价买你的东西,那和趁火打劫有什么区别,就此别过吧。”顾未然落荒而逃,特别担心中年人缠着她买。
然而她没有看到中年人在她离开后迅速收敛起可怜神色,望向远处高楼的某一处,打了个暗号。
顾未然被中年人的事扰乱了心情,没有去书局看书,直接去茶馆包了小桌子听书。
结果今天的说书先生说的正是“前朝水灾的事”。
“话说永乐年间泗河水灾,民不聊生,到处都是背井离乡的难民,有一户人家逃到了郴州,郴州较泗河地段安乐有余,这一家人到郴州后,为了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将家里的大女儿带到集市插草卖身,恰巧郴州县令夫人要换一批女婢,这家的女儿就这么进了县令府。”
顾未然想着这说书先生还真会与时俱进,惠州水灾,他就讲水灾。吃着瓜子继续津津有味的听着。
“这小姑娘去了县令府,因为模样甚是惹眼,不出两年,就成了县令的小妾,这一家子总算可以在郴州安定下来,可你们知,后来这姑娘发现了什么?让她决定下毒毒死县令老爷。”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语调勾起大家的兴趣。
“县令老爷有特殊的癖好,姑娘吃不消。”下面一群糙汉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