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然而感动也有限。因为活的太久,倘若别人一点好意她就感动,那这一千多年她非得活活感动死。
只不过每次这么一点一点又一点,加起来也是分量可观,不能不动容。
所以唐仇端着一锅热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床边,对他微微一笑。
差点没把他吓着!
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有什么不好?以至于要用这样“临终告别”的目光对他微微笑?
忧心忡忡,百感交集的迈步上前,他端着锅子,站在她跟前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欢欢!”
她叹息,然后伸手一把夺过锅子。
“拿来吧你!我饿死了!”
接着就是掀开盖子,直接用饭勺脍,往嘴里塞,吃的气势如虹。
唐仇也变不出什么好吃的,就是把剩饭热了热,再配上剩菜,煮成一大锅烫饭。许家的厨子是个好手艺,饭煮的好,菜做的香,故而这一锅杂烩也是又香又好。
一勺下去,就把许尽欢肚子里的饿虫们勾的嗷嗷直叫,吃得不亦乐乎。
唐仇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看着她这个吃相和气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就落了地。
能吃,显然还死不了!
“今天你这是怎么回事?”一屁股坐在旁边,他皱着眉问。一边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牛奶,拆开包装把吸管塞进去,拿在手里。
心里是怀疑解语花做了手脚,可她晕过去的时候,解语花比他还着急,脸上慌乱的神色也不像是假的。
姑且信他没使坏。
但倘若不是解语花做手脚,那她又是为何而晕?
许尽欢抓着饭勺的手顿了一顿,把嘴里热饭嚼了嚼,咽下。
“上回去罗马尼亚,那个德国佬的城堡里,在地下实验室的密室,我见到的那个玉棺,里面的东西应该跟我有关!”
玉棺里的东西跟她有关?他眉头皱得更紧。
“什么关系?”
她就不说了,只是吃饭。
他心里有点气,心想她还是瞒他。然而也不是大气,因为她身上的秘密太多,倘若每一个都刨根问底,他扪心自问未必承受得起。
人贵有自知之明,唐仇很明白,在人堆里他也至多算出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许尽欢这个壳子里的东西,就是个天外有天。
她和所有人都是有天壤之别的!他不想对她追根问底,只是替她担忧。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但许尽欢吃了几勺饭之后,突然咕哝一句。
“那东西,可能是我以前的身体!”
但愿只是可能!她心想。但又觉得老天爷一贯喜欢跟她来这套黑色幽默,这一趟只怕也不会放过她。
“嗯?以前的身体?”什么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结果一口气就梗住,跟填的满满的饭菜一起堵在喉咙里,堵得她两眼发直。于是抡起拳头往自己胸口猛击,把梗住的饭菜锤了下去。
这一锤,又吓了唐仇一跳,急忙把手里的牛奶塞她嘴里。
她一气喝了半盒,这才缓过气,重重叹息。
“世人生来都是一个躯壳配一个灵魂,天生一套。你当我是自愿在人世间流转,借尸还魂?我是被人害的!”
“谁害了你?”他问。
“一个坏蛋!他害我神魂出窍,流落凡尘。又把我的躯壳封在玉棺里,埋在地下。封就封吧,埋就埋吧,可他也不埋的仔细些,结果叫人给挖了出来,还叫洋鬼子给裹去了!一想到我的躯壳落在那班鬼佬的手里,给翻来覆去研究了几十年,气死我了!”
说着,操起饭勺狠狠一铲,把热腾腾的烫饭往嘴里一塞,用力咀嚼。犹如生啖鬼佬的血肉!
气死了!一个壳子而已,她是不在乎的。但她可以不在乎,并不代表别人就可以对她的壳子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