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皎童提出晚上去别惜何家里玩的时候,她心情大好,顺口就答应了。等洗好碗换上美美的衣服出门散步之前,蓝佩芝才反应过来,刚刚傅皎童的意思是要在别惜何家里过夜。她的心情忽然有点复杂。儿子的房门缝隙透出一小片光亮,里面还有两个人聊天的声音。看起来是还没有过去,那作为妈妈,稍微提醒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她在傅皎童门前驻足,思考了很久要怎么开口。怎么样说才能委婉地提醒两个孩子注意安全呢?如果只是说注意安全,他们可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可要是说得直白一点,又好像不符合她为人师表的身份……算了,蓝佩芝投降,并把这次“温馨提醒”行动失败的原因归结到“当面说太尴尬”上面去,解决方案是“转移到微信上面说”。砰——蓝佩芝出门散步,关门的声音响起了。傅皎童吃完饭就开始挑衣服,衣柜都要被他翻个底朝天。“到底要找什么?”别惜何也蹲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翻,两个人蹲在地板上特别像出洞刨土的土拨鼠。“找一套睡衣嘛,今晚都要一起睡了,睡衣当然要穿最好看的那套。”傅皎童理直气壮,甚至觉得自己非常棒棒。“都一样的,童童。”别惜何轻声说,“穿衣服的人最要紧,衣服还是其次,知道吗?”“你别想阻止我。”傅皎童压根不吃他这套,又埋头在衣服堆里找啊找。床铺软软地陷进去,包裹住别惜何的身体,被褥里还有傅皎童身上常出现的气息。他躺在床上,耳边是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时传来一两声嘀咕。“要不不找了吧。”别惜何忽然说。“为什么?”土拨鼠一号抬起头,像在看放弃贮藏食物的土拨鼠二号。“今晚我在你家过夜好了,这样你明天去学校考试之前,还能再见一面。”明明今天才下过雨,为什么感觉身上热热的?傅皎童没有接话,他跑到窗边,单腿跪在窗台上往下看,楼下路灯稀疏,整个小区陷入了一片静谧当中。没有人经过,也没有风,至少这一刻都没有。啪地一声,傅皎童把窗子关上了,窗帘拉得紧紧的。他一路跑着上了床,捧起别惜何的脸亲了一下。亲完又想起什么似的,跑下床把门锁上,灯也关了。“别惜何,这可是你说的。”他回到床上,又亲了一下别惜何的下巴,“今晚可不能让你跑了。”傅皎童最近学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知识,亲吻频频落在别惜何脖子上,柔软的唇瓣擦过喉结,硬生生把别惜何撩得起火。他夺回亲吻的主动权,甚至把傅皎童压在了床上。可惜这被子不是红色的,不然还真有几分红被翻浪的感觉。“童童,你再等一等。”傅皎童的衣服都被推上了胸口,一双手在他腰际流连,却始终没有突破那一条线。别惜何说:“我再忍一忍。”忍什么?又等什么?蓝佩芝十点半左右回家,家里两个小孩居然还在。别惜何推门出来,跟她说小童睡着了,明天他来做早餐,还能送小童上学。她跟别惜何道谢,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咽回去了。别惜何以为她是担心明天的小高考,宽慰她说:“没事儿,小童很厉害的,而且学业水平测试很简单的,不用担心。”整理好一箩筐的话,蓝佩芝点点头,嘱咐他道:“童童晚上爱蹬被子,你……应该也知道的,睡觉的时候就稍微照顾他一下,谢谢啊。”谢谢啊,好孩子,她在心里悄悄补上一句。别惜何答应下来,回房间给别惜何盖好被子,度过了又一个平静的夜晚。完结学业水平测试在高考第三天进行,考生主体来自高二年级,还有前两次考试都没考到本科最低等级的高三倒霉蛋参加最后一次补考。被称作小高考的学业水平并不如正式高考那样受到社会大众的广泛关注,所以六月九号当天上午,一中门口除了排水过后留下了脏脏水印以外,一切风平浪静。公交车在学校外停稳,傅皎童从后门下车。他手上拿着个透明文具袋,小尾指挂上蓝佩芝特意准备的无色透明的水瓶,抬头挺胸进了校门。踏进教学楼大堂,底层考场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学生,他从高三教学楼的楼梯上去,一直走到三楼的尽头。他们没有提前看过考场,都是早晨早一些过来直接找自己的位置。没办法,一切以高三优先,昨天才考完高考,考场布置都是新鲜滚烫没有动过的。今早别惜何特意早起给他做了炼乳西多士当早餐,他本来还想喝一杯热牛奶,但是被别惜何残忍拒绝。“喝牛奶容易闹肚子,乖。”他身上还有香甜的炼乳味,俯身给了傅皎童一个吻。心尖连带着唇瓣,似乎都涂上了浓醇的蜜,引来凤蝶在心间振翅,扇动翅膀姿态如同恋人眨动的眼睫。傅皎童撕开家里新买的黄桃果酱的封口,翻过来看到纸片上有一行小小的英文:haveaniceday!:)坐在考场的傅皎童突然回过神,暂时性地把别惜何从他脑袋里赶跑,集中注意力写眼前的历史题目。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对于傅皎童来说刚刚合适,一小时左右写完卷子,剩下半小时刚好用来放空自己。上了高中以后学到的最有用的知识就是没事儿不要检查卷子,万一真的忍不住检查了,也要忍住不要改答案。每一次改答案都是一场赌博,每一场考试都会有人因为修改答案错比真实水平更多的题目,前辈的血泪教训要牢记在心。下午考政治科目,草稿纸一发下来,傅皎童就先在上面写了一句:皇上,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答案不能改啊!!!为了体现这句提醒的重要性,他还特意加了三个感叹号。考完学业水平就是周一,高二学生要接着上课,一直上到周五才有下一次休假。六月一开始,夏天就来了,火辣辣的大太阳挂在天上,毫不留情地烘烤着教学楼里要上六天学的傅皎童。班上空调遥控器坏了,他们班只好把摇头风扇打开。风扇已经工作了好多年,动起来的时候吱呀吱呀的声音格外明显。陶耿热得趴在桌上听课,试图用身体接触更大面积的课桌来给自己降温。他侧过头看傅皎童,小傅同学正看着窗外走神。上个月他们班换座位,傅皎童终于又跟他坐到了同一片区域,现在他俩的座位就在旁边。窗外是一株高大的紫荆,即使到了四楼也还是能受到它的荫蔽。一根树枝伸进走廊,上面站了两只鸟儿。傅皎童在看那两只鸟偷食掉落围栏的饼干屑。“小童。”陶耿轻声叫他名字,腿伸过过道碰了一下傅皎童的凳子腿。他回过头,看着陶耿笑,伸手指指外面的两只鸟儿,它们扑扑翅膀飞走了。高三的课室是真的空了下来,下课的时候不会再听到吵闹声,爱用小蜜蜂上课的东北籍高三化学老师也开始了休假,傅皎童上课已经听不到口音浓重的化学元素喊话了。其实高三一毕业,高二的小朋友们就要准备进入高三模式了,毕业这种事,似乎总是眼泪和笑容并存的。傍晚,毕业生别惜何开着小绵羊来接小朋友放学,不过才几天没见,傅皎童看着又委屈了一点。“怎么苦着脸,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啊?”别惜何给他套上头盔,扣扣子的时候真有几分在带小孩的错觉。傅皎童的校服领子乱了,他伸手想把跑到里面去的那块布料扯出来,可是别惜何的手又正好在差不多的位置,他不太好动作。“委屈一下都不行啦?”他反问道。“可以委屈,”别惜何顺手把他领子弄好,捏了一把脸颊上的肉,“最好委屈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来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