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雁翎悄悄吩咐驿站站主:一定要竭尽所能的好吃好喝的伺候这几十号人马,如果对方要和金碧太子联络,便由着他们去联络。他们要抬棺回国,也就送他们回国。不用干预,也不要询问。总之,一切由他们自去。
而胡清阳的尸体则被褚雁翎派人秘密运走,送到一个暂时不为人知的地方。
越晨曦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走,可他知道胡紫衣是等不及的。
自从胡紫衣听说胡锦旗奉命带军压境鸿蒙后,脸上的焦虑就一日胜过一日。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所以他想,这里终究不是停留之地,不出三天,她肯定要动身回国的。
果然,就在第三日,胡紫衣便悄悄收拾了行装。当然她的东西原本也不多,都放在了驿站。她从驿站拿东西离开时,副将们因为情绪低落,也没有多加过问。
她回到客栈中,和飞雁的士兵先打了招呼。明永振刚好从楼上客房内走出来,看到她手中提着的包袱,问道:“胡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回金碧。”胡紫衣小声道。她做了个手势,示意明永振小声,然后将包袱放在客栈大堂的一张桌子上,快步上楼,走进越晨曦的房间。
越晨曦抬头看她,微微一笑:“去哪儿了?”
“我回驿站去拿了点东西。”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要回国的决定。她是舍不得离开他的,尤其是现在两个人刚刚定情,正是情浓似火的时候,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又屡遭磨难,几次与鬼门关擦肩而过,她若是走了,他又遇到些什么事情,她就真的只能自刎相随了。
可是,如果不回去,金碧那边风云急变,也不知道胡锦旗的情势如何。南隐对胡家的故意冷落,和让胡锦旗带兵入侵鸿蒙,都像是提前设计好的陷害。就如他安排了越晨曦和胡清阳这两道杀手锏,确保越晨曦最终会送命鸿蒙一样。这是连环之计,胡锦旗那么实诚的人,怎么能防得住他的心机狡诈?
越晨曦定定地看着她:她紧绷的面容,蹙起的眉心,下意识在腿边攥紧的拳头,都表明她此刻的内心矛盾。
他笑着柔声道:“想回去就回去吧。”
她一怔,甚至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他便又说了一句:“想回金碧去帮你哥哥,你就回去吧。虽然有裘千夜、褚雁翎在那边忙活,我觉得论智谋是足够和南隐对抗了。但是我若不放你走,你心里一定会放下不下。你有身为胡家女儿要尽的责任和义务,就像我身为越家长子,宗族之首,也有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一样。”
胡紫衣心潮澎拜,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坐到床边抱着他的肩膀,低声说:“这里有明永振镇守,你只要不出客栈,一定会平安无事。现在南隐只当你是死了,应该不会再派人来追杀你。等到事情平息了,你就可以回金碧去了。”
越晨曦定定地看着她,眼波柔柔,“紫衣,你相信我们可以平安无事地在一起,一辈子吗?”
“当然!”她惯有的骄傲表情露出来,“谁挡在我面前,不让我过这种日子,我绝不饶他!”
越晨曦笑了:“我也信。”
胡紫衣心中萦结着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越晨曦问道:“这就要动身么?”
“嗯。”
“那就去吧。时不等人。”
胡紫衣起身,走到门口,回首看着他,低声道:“等我办完事,回来接你。”
越晨曦笑道:“是我在金碧等你。”
胡紫衣用力一点头,像是生怕自己多停留一刻就舍不得离开似的,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头也不曾回过。
越晨曦独自静静地坐在屋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永振悄悄来到门口,说道:“越大人,胡姑娘已经走了,我们……”
越晨曦看着他:“之前拜托明大人准备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准备好了,虽不及鸿蒙送的那架豪华舒服,但应该可以平安送越大人回国。”
“那就有劳明大人了。”越晨曦握住床头的一根木棍,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往外挪动。
这木棍还是胡紫衣给他做的,不知道是她从哪儿截取了一节树枝,砍掉了所有吱吱呀呀,又亲手一点点将其打磨光滑,绑上了布头,以求握手处可以握得舒服。
为了他,这丫头这辈子会干的,不会干的,能干的,不能干的,几乎都做了一遍……
如今,她先走一步了。而他也会紧随其后。
岂能让她独自面对这一番风雨,纵使巾帼真的不让须眉,但须眉又焉能将天下重责就这样生生砸在一个弱女子的肩上?
要回金碧了,该回金碧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尤其这里还有他自己一手种下的孽根,如今也是该收孽果的时候了。
裘千夜问他南隐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对南隐来说明明是弊大于利的。
让他怎么说呢?一切的理由其实都不是理由,他唯一担心的,是南隐的内心深处有着和他一样疯狂的念头,就是: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