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褚雁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莫岫媛本来还在睡,但她向来睡得很轻,睡眼迷蒙地看着他,问道:“你要去上朝了?”
“嗯。”褚雁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细心体贴地帮她把被子盖好,“你再睡会儿吧。我去看一下麟儿就走。”
“一早别去闹他了。”莫岫媛拉住他,问道:“今天父皇会向朝臣们宣布昨天答应你的那些事情吧?”
“嗯,应该是的。”
“这一招,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太子对你的猜忌和群臣的悠悠众口。”莫岫媛忧心地说,“父皇昨天说得对,你这样做,是有些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昨天你和裘千夜商量过了吗?他也赞成你突然从朝政中退出来?”
“以退为进他是赞同的。但是他也说越晨曦那边肯定还有后招,不见得是我能退得下来的。朝中诸臣和我关系好的人有很多,今天父皇若是开口免我的职权,应该会有人站出来提出质疑。所以……”
莫岫媛明白了,她揉了揉眼:“所以以退为进是你在父皇面前讨好示弱的手段,其实,你并没有真的想交出职权。”
“当然。”褚雁翎的双眸清亮,“我在朝中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自己的根基,岂能轻易交出?我若交了,太子不是要得意死了?”他冷笑道:“纵然我没有继承江山的可能,也不会让他太过耀武扬威。尤其是在父皇面前……”
莫岫媛伸着手臂,袖子褪落,露出一截藕臂,她摸着他的脸,笑道:“不怕,若是父皇真的就此卸了你的职,也没有朝臣帮你说话,我们两个人就正好过轻轻松松的不操闲心的日子。你也能天天在家陪麟儿了。”
褚雁翎拉过她的手咬了一口,笑道:“你倒想得开。一会儿别忘了去看看雁茴,她虽然上次哭跑了太子,但是每天都惦记着周襄,我又不能老去见她,惹人注意,也不能叫周襄再入宫来见她。昨天周襄给我带了封信过来,我还没得空交给她,你给她送过去吧。”
莫岫媛惊喜道:“周襄来信了?你倒也大胆,还敢为他们传信。”
“不传怎么办?总是我惹出的事,我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嘛。”他笑着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起身梳洗,更衣,然后出殿去上早朝。
但是到达上朝前众臣休息的厢房时,却见这里不同于以往的热闹,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褚雁翎一愣:“怎么?今天诸位大人都病了吗?”
刑部尚书郝文成忙起身行礼:“参见殿下,刚刚宫里来传话,说陛下今日不上朝,所以诸位大人都回去了。”
“不上朝?”褚雁翎讶异地问:“说了什么原因了吗?”
“没有……不过听说太子昨夜在下匙后入宫,然后就一直没有离开……”郝文成因为身负破昨日刺客案子之责,一直觉得重任在肩,惴惴不安。太子昨夜入宫未去的传闻更令他担心不已。
此时刚才负责传话的太监并未离开,见到褚雁翎到来,那太监便上前道:“三殿下,陛下口谕,请三殿下现在去景仁殿问话。”
褚雁翎暗自一惊:父皇没有上早朝已经是非常不寻常的一件事了,如今叫太监来传的话口气又十分重。“去景仁殿问话”,显然是有事要被质询。昨天和父皇的一番对话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为什么父皇现在态度突然有了转变?再联想太子昨夜入宫……这原本是他和裘千夜事先预料到的事情,所以他才会提前到父皇面前说明情况,使出以退为进的一招。那时候的父皇是理解并支持他的。
那么,太子究竟说了什么,会让父皇态度大变?
他一路思索,来到景仁殿门口,只见四周如昨夜一般清静,但是殿门口却站着两排大约十几人的内宫近侍。
内宫护卫向来是由他负责,但这些近侍在此地的出现显然不是他的指令。是父皇?父皇为什么要派这些人来?是要看住谁,还是要抓谁?
他犹豫着,那些侍卫并未上前拦他,而太监已经到殿门口通报:“陛下,三殿下来了。”
“叫他进来吧。”鸿蒙国主的声音听来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不知道后面又蕴含了怎样的风暴。
他走进殿内,只见父皇坐在正中的龙书案后,太子褚雁德就在父皇的左手边,而面对父皇七八步外的青石板上则跪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劲装,全身被五花大绑着,脚上还被栓了锁链。
褚雁翎的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人……
鸿蒙国主看着他,低声开口:“雁翎,你认得此人吗?”
褚雁翎走到那人正前方看了一眼,答道:“儿臣不认识。”
褚雁德冷笑道:“但他可认得你呢。”
鸿蒙国主看了一眼褚雁德:“雁德,你先不要急着说话,我自会给你问个清楚公道。”
褚雁德只好闭了嘴,但那眼神明显都是张扬的得意。
鸿蒙国主直视着褚雁翎,说道:“此人是昨晚太子抓到的,从驿站行刺之后逃走的那名刺客。”
褚雁翎虽然已经猜出,但听到确实的消息后还是很讶异,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儿臣正担心这案子若是因为抓不到一个活口问供,岂不是要成了悬案?和皇兄及金碧使臣都无法交待了。”
“但是……他昨晚所供述的事情却让我很是震惊。”鸿蒙国主慢吞吞地说着,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褚雁翎,“他竟然说是你指使了这次刺杀事件。”
褚雁翎转过身,不是看向那刺客,而是看向太子褚雁德,“这人是大哥抓到的?”
“哼。”褚雁德斜睨着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抓到人吧?”
“在哪儿抓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