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裘千夜一再叮嘱说不要把他来到鸿蒙的事情说出去,所以鸿蒙国主只是命人在内殿摆了一桌御宴款待裘千夜。作陪者也只有褚雁翎和莫岫媛两人。
席间鸿蒙国主询问裘千夜来了鸿蒙几天了,是否还有多停留几日的意思。
裘千夜回答:“国中事务繁忙,我是急于赶回去的,但是濯心好不容易来一趟,与岫媛姐妹情深,又恰逢岫媛刚刚生下皇孙,濯心就想多陪岫媛几天……”他苦笑道:“我是劝不动她了,只是为此又要打扰陛下几天,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致歉……”
鸿蒙国主笑道:“理当如此的。陛下既然千里迢迢地来了,又匆匆回去,我也会责备自己为尽好地主之谊,既然他们这一双姐妹花如此情深意重,而陛下又不嫌弃我皇宫狭小的话,就请在宫里多住几天吧。”
裘千夜忙说道:“已经叨扰了,怎么好再住在陛下的皇宫之中,岂不是要添更多的麻烦?外人问起来,陛下也不好回答。我来时在驿站对面包了一间小客栈,避人耳目最好,有什么消息要告知陛下和三殿下的,就托人借驿站传递书信。最多……再停留个日,我们便启程回去了。”
鸿蒙国主为难地说:“驿站啊……那里简陋贫破,又鱼龙混杂的,岂是你这尊贵身份可以住的?”
裘千夜呵呵笑道:“就是因为黄金屋住惯了,才要尝尝这小客栈的滋味。实不相瞒,我便是在这小小客栈中听那三界九流之人大谈陛下的德政,鸿蒙的家事,才对陛下万分敬仰的。要治理一个国家很难,要知道自己为帝之道是否深得民心,唯有这市井之地才能听到真心话。陛下在鸿蒙百姓心中是一代明主,我要和陛下学的还有太多。”
好话谁都爱听,裘千夜一番称赞之下,鸿蒙国主当然也笑得开心。推杯换盏了很久之后,忽然听到外面说:“太子殿下来了。”
裘千夜和褚雁翎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
鸿蒙国主则为难地说:“这……陛下虽不愿意见外人,但我这儿子,还是见一见吧。”
“应该的。”裘千夜客气地从席间站起,面向门口,待太监领着褚雁德进来时,他看到这一殿的人和热闹的桌宴,不禁愣住。刚才他只从太监口中听说父皇在宴请客人,却不知这客人是谁。
鸿蒙国主朗声对他道:“雁德,父皇为你介绍一位贵客,他就是飞雁的当今皇帝。”
褚雁德的心仿佛被人生生吊起在半空中,然后又摔到地上,转身看到裘千夜的笑脸时努力想挤出一个嘴角的笑容回应,但眼角的余光又瞥到褚雁翎,他正背着手,得意地笑看着自己,让他顺时心中之火烧得冲天而起。
竟让他抢了头阵!那金碧那纸手谕,他该不该也向父皇坦白?
他惴惴不安地坐下,听席上众人谈笑风生,宾主尽欢,他却是如坐针毡一般,什么都听不进去。
鸿蒙国主问了他几句话,他只是模模糊糊的回应了一下,说的什么自己都没太过脑子,他父皇的脸色也因此不好看起来。
褚雁翎在旁边打着圆场:“皇兄这几日是太累了。”
“他有什么好累的?难道一桩金碧的婚事会比和飞雁的商盟还要费脑子吗?”鸿蒙国主的话已明明白白是指责了。
裘千夜在旁边问道:“哦,对了,听说鸿蒙公主与金碧太子即将联姻?要恭喜陛下了,这可是两国交好的大事。只是……”他眨眨眼,做了个孩子气的鬼脸,“鸿蒙与金碧结成亲家之后,我们飞雁还能拿什么来讨好鸿蒙呢?”
鸿蒙国主哈哈笑道:“陛下真是说笑,两国之盟,岂在儿女婚姻这一桩上?自古以来,靠着联姻而结盟成功的国家也着实不多。雁茴年纪越发大了,当父亲的想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恰好金碧太子年纪相仿,这身份也相当,所以才想将他们两人配在一起。虽然有结盟之意,但也出于父爱之心啊。若说以婚姻结盟,咱们雁翎和岫媛,其实结的更早。岫媛论名分不也是飞雁的公主吗?雁翎和陛下还是至交好友,这样的关系,就是金碧也比不了啊。”
鸿蒙国主一番宽慰安抚,让裘千夜和褚雁翎都附和地笑起来,莫岫媛在旁边也笑道:“我是三生有幸才能嫁到鸿蒙来,也要多谢我们飞雁陛下对我这臣子之女的厚爱,公主之名什么的不过是后封的,可比不得雁茴天生的金枝玉叶,是真正的尊贵。父皇对雁茴的关心,我们都是看在眼中,十分感动,可惜雁茴现在不在这里,否则她定然也会落下泪来。”
听到雁茴的名字,褚雁德却忽然想起一个人:周襄!
之前原本以为周襄和雁茴有私情,所以想调查一番,不想这周襄突然请辞调职到京外的戍城部队去了。人突然跑了,案子也成了无头公案,可如今莫岫媛谈笑风生地说起雁茴时,褚雁德却突然疑问:难道那周襄的前前后后不是与褚雁翎也有着莫大的关系吗?
雁茴认识周襄就是在褚雁翎那里认识的,而后周襄的突然调职据说也是和褚雁翎打了招呼……莫非,褚雁翎是暗中操纵的高手?
他盯着褚雁翎的笑脸,越看越觉得这个弟弟深不可测。如果说之前为了各自的秘密在御花园中摊牌实属于情急之下所犯的错误,那如今褚雁翎先发制人,竟将裘千夜带到父皇面前现身,让他没了杀手锏,就足以证明褚雁翎做事之狠绝,且思维缜密,令人思来背后发凉。
一时间,越晨曦问他的那句话又萦绕心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
雁茴从宫外回来,宫女神情紧张地和她说:“太子殿下在宫里等殿下等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