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木头!死木头!朽木不可雕的臭木头!你有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非要到现在才肯说出来?你是一定要害死我才肯说真心话?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还在乎我吗?我应该打死你才对,到了黄泉路上,阴曹地府,看你要怎么厚着脸皮和我说这些话?”
胡锦旗完全被打懵了,不是对方下手有躲狠,而是他没想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发了疯的丫头,居然是那个在南隐口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痴情公主:锦灵!
“锦灵……你……”胡锦旗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南隐哈哈笑道:“锦灵,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就是要用这样的方法才能试出胡锦旗的真心。你平日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是戳不动他这根木头的。他脸上这张木头皮啊,要到生死关头才能撕得动。”
“太子……陛下……”胡锦旗完全傻住。
此时在屋外听了半天热闹的裘千夜朗朗开口:“陛下是圣明之主,又是仁爱之父。一定不忍心见锦灵这么伤心,为爱而死。胡兄既然和锦灵也是有情人,陛下又为何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呢?所以一定是陛下想通了,愿意成全你们。又怕胡锦旗碍于君臣之礼,朋友之情,不肯吐露真情,辜负了锦灵的真心。才故意布置这样一出戏来试探你的。”
皇帝看着死死抱着胡锦旗放声大哭的锦灵,身为人父,也不由得不为之动容,他沉声叹道:“还是裘殿下聪明。怎么?你好像一早就猜出这里面的机关了?”
裘千夜笑道:“倒不是我聪明,而是因为我是局外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总是能先顿悟一些。”
南隐踱步到门口,斜倚着门框看着他笑:“是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知道裘殿下如果自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样气定神闲,漫不经心地一眼看出破绽来呢?”
裘千夜虽然知道南隐不喜欢自己,说话总是夹枪带棒,但是南隐今天的表情和语气似乎格外奇怪。联想到来时路上看到的越家门前的张灯结彩,顿时觉得奇怪:若是皇帝已经有意不逼锦灵嫁给越晨曦了,那越家又在布置什么呢?那红灯红绸,明显是为了结婚大典而布置的。难道皇帝已经决定另指一门亲事给越晨曦了吗?
他不禁问道:“既然陛下已有决断,对锦灵公主和胡锦旗的确是最好的。你看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中都有个‘锦’字,注定是要成双成对。只可惜越晨曦空欢喜了一场。好歹这婚事之前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我原本还以为能赶回来和他讨杯喜酒喝呢。”
南隐一笑:“你现在回来也能喝他的喜酒啊。”
裘千夜一怔。
南隐回头对屋内的锦灵说道:“锦灵,别光顾着抱着胡锦旗哭,他的命已经保住了。裘殿下也是你的好友,你怎么不把那个好消息告诉他?”
裘千夜此时站在门口,可以看到锦灵的浑身似是一震,本来面对着他的方向的面孔又向胡锦旗身前扎得更深,连眼神都不敢和他对视。
他心头疑云丛生,又看向皇帝,笑问:“是说陛下已经为越晨曦另外指婚了么?”
皇帝淡淡道:“是越晨曦亲自到朕的面前来求朕赐婚给他。朕也问过女方的意思,两边皆愿意,朕因为锦灵这丫头亏待了越晨曦,实在是……不得不卖他这个人情。”
越晨曦亲自来求陛下赐婚?
裘千夜悚然一惊:越晨曦怎么会做这种事?只是为了给皇家一个台阶下吗?
他的目光在皇帝、南隐和锦灵的脸上扫过,轻声问道:“既然是越大人亲自向陛下求婚,又是陛下亲自指婚,这女方家的背景应该也算殷实?不知是书香门第,还是簪缨之家?要配咱们越府公子,寻常女子可不行吧?”
南隐笑得促狭:“是啊,这女子和越晨曦还真的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呢。”
裘千夜似是猛地被人敲了一下后脑,那“青梅竹马”四个字仿佛勾住了他的魂。他怔怔的,呆呆的,木然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这位姑娘是否我也认得?”
南隐叹了口气,走过门槛,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贴着他耳廓轻言细语道:“裘殿下,大丈夫能屈能伸,区区一个女子,朝秦暮楚,三心二意,不必留恋。”
裘千夜暗暗捏紧拳头,音色也沉冷下去:“殿下,可否明示此女的名字?在下愚钝,实在是听不懂。”
“你若是愚钝之人,那谁还敢说自己是聪明人呢?”南隐的眼中闪烁着点点戏谑的幽光,“你非要我说出这人的名字,那你可要站稳了,我怕你一会儿跌倒,摔得太疼。”
“皇兄!”锦灵脱口喊了一声,似要喝止。
裘千夜冷冷道:“锦灵公主不必多言,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人的名字能让我当场跌倒?”他直视着南隐:“殿下请说。纵然是妖邪之名,也吓不住我。”
南隐哈哈笑道:“怎么会是妖邪之名?那姑娘千娇百媚,温柔贤淑,是你再熟悉不过的旧相识。我猜你心中已经猜到她的名字,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不如……你现在去她家看看,是否和越家一样,正在披红挂彩,大操大办地准备迎接喜事呢?”
裘千夜幽凉的眸子扫过南隐的脸,扫过锦灵畏缩躲避的眼神,落在龙案之后皇帝的身上。
看皇帝的眼神也是欲言又止,似有躲闪之意,他倏然转身,拔起双足,如狂风一般冲了出去。
南隐靠着门框,望着他的背影,冷幽幽地笑道:“这位裘殿下今天遭逢如此大事若是不吐口鲜血,我倒是要佩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