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的话题,绕来绕去难免落在对战贵霜国师一事,六王正好对苏璇格外感兴趣,问得极详细,听完赞道,“难怪我听说你给苏道长备酒,原来是结义兄弟,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甚好。”
薄景焕原是临时起意结义,事后也觉此举甚智,“当日我就知他不同凡俗,幸好不曾错过,如今金陵多少人争相与他结交,哪还显得出不同。”
六王颇为嘉许,“能不惜身份,折节下交,可比你父亲可洒脱得多,此人如此能耐,未来说不定大有可用。”
一言正中薄景焕所想,少不得谦了两句。
六王摸了摸短须,眯眼一笑,“不过正阳宫的人端方,一些事未必便宜。有个吴王门下的清客,一直不得志,想换个有作为的主子,投到我这里,我看你倒是合适。”
六王身后的一名青年随从踏出,对薄景焕跪倒一叩,“草民何安,见过侯爷。”
朝野皆知吴王性燥,气量又小,门客来去不足为奇,薄景焕打量了两眼,见是个白皙干净的年轻人,温顺的垂着头,宛如教养良好的家犬。
六王在一旁闲闲道,“这人头脑活络,江湖门道极精,手下有几个使唤的人,你不妨试试,不好用就随手打发了。”
薄景焕暂时看不出这人有什么特异,既然六王荐了,少不得要承情,几句话间,何安已经改立在薄景焕身后。
六王压低声音,带笑加了一句,“别让旁人知晓,不然吴王又要同我闹眼。”
正当此时,窗外掀起一阵莺声欢笑,原来是一群美人争泛莲舟,六王颇有兴致的掠了一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日我可是将金陵高门仕女全请来了,你可有中意的?那个鹅黄衣裳的不错,好像是周常侍家,不过再漂亮,家里官职低了也不行,还得有个配得上的身份。”
薄景焕也在逡巡,他原是安排了几位堂妹陪伴佳人,此时发现她们正在围看士子联诗,阮凤轩则在池畔观舟,独有伊人不见芳踪,心底正在疑惑,忽逢六王的调侃,一时有些发窘。
六王老道,见他神情顿时失笑,“看来已是心有所属,是哪一家的?就在这园子里?”
薄景焕未及回答,一位管事来报,称是正阳宫的苏道长等了威宁侯许久,逢道观有事来唤,已先行辞去了。
薄景焕也知道苏璇来了,然而陪着六王,全忘了这一茬。
六王击节而叹,“满城王公大臣相邀,苏道长谢客养伤,未赴一人之宴,难得给面子来了留园,却是为你而来。”
薄景焕心中得意,面上显得平淡,“他的确是在养伤,我派人去三元观也是如此回话,大概伤势好了才出来走动。”
六王一笑,瞧了一眼他身后的何安,“君子不器,善假万物。有些人适合明着用,有些人适合暗着用,不拘一则尽用其长,方为大妙。”
薄景焕听弦知意,随之看了一眼。
何安垂手观鼻,恭顺有加,白净的脸庞不显半分神态。
第29章紫金山
苏璇是被叶庭叫回来的。
小胡姬很怕叶庭,独自溜在院角,见他进了月门才飞快的奔过来,糯糯的唤了一声师父,小声道,“师伯好像不高兴。”
苏璇心情极好,并未在意,摸出带回来的芙蓉糕递给小徒弟,哄了两句后进了屋子。
叶庭看来确实心事重重,语气还好,“回来了?见着你那位义兄了?”
“去的时机不巧,他在陪伴亲王。”苏璇不觉一笑,飞扬的眉峰变得柔和,“倒是碰上一位故人,聊了好一阵。”
换了平日,叶庭定会发觉师弟的神态有些不同,然而他别有所虑,全未留意,“我收到消息,朝暮阁的长使现身于金陵附近,似乎带了不少人。”
苏璇知师兄一直对朝暮阁深怀警惕,登时专注起来,“他们想做什么?”
叶庭已然反复推敲,近乎可以确定,“能让长使亲出的绝非小事,金陵是天子脚下,辖制颇多,朝暮阁不会轻易妄为,附近也并无帮派可供征掠,所以我怀疑与无量心经有关。前朝覆亡得突然,假如真有黄金,藏不了太远,说不准就在金陵附近。”
苏璇一向信服,也不多问,“师兄想怎么做?”
叶庭深知这批财富非同小可,无论如何不能落于朝暮阁之手,奈何眼下没有确凿的证据,上报朝庭也难以取信。何况朝暮阁背后还有人,身份地位未显,万一打草惊蛇,必会在朝堂拔弄是非,稍有不慎,被动的反而成了正阳宫。
叶庭思来想去难有善策,又不能置之不理,唯有道,“你肋伤和炎毒未愈,留在观中养伤,我潜去探察,看情形相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