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望之余,领众人寻到近水源的高地,下令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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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矛盾
此行千人皆精兵良将,轻装上阵,贯熟行伍,不出半个时辰便已搭好营帐。
营帐稍稍简陋,外围一圈栅栏,内有数十顶帐篷,除刘徇所居主帐供单人外,其余皆是多人挤在一处,既保暖,又省事。
女眷只三五个,行军中条件有限,阿姝原想与婢子们一同在马车中眠一夜,可不知为何,看着刘徇面无表情,又隐带薄怒的模样,心虚不已,只得在众人目光下,颤巍巍跟着进了那唯一一顶稍宽敞些的帐中。
军中未带日常炊具,只每人出发前分得的坚硬胡饼与少得可怜的肉干。寻常士卒自无怨言,阿姝也不敢稍有不满,只坐在帐中,手捧着块比她面颊还宽阔的坚硬胡饼,仿佛捧了块冷冰冰的石头。
她瞪眼瞧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捧近些,张口咬下,直将牙硌得生疼,才堪堪吞进指甲大小的一小块,在宽阔胡饼上留下两排小小牙印。
此物坚如磐石,实在难以下咽。往来士卒侧目,皆心生恻隐,这样娇滴滴的王后,哪个男子不想将世间的珍馐玉馔,华服美饰捧至她面前,以博美人青睐?
偏偏萧王,从前温和有礼,对王后体贴有加,今日却迟迟未见动静。
有格外殷勤者,大着胆子向刘徇提议:“大王,弟兄们都是糙汉子,风餐露宿不打紧,王后到底尊贵,又是女子,是否去猎些野味,摘些野菜,回来炙烤?”
刘徇额角一跳,下意识往那艰难啃着胡饼,却不敢露出半分为难之色的小女子望去。
她发鬓与衣物上虽沾了不少马蹄踏过后四下扬起的尘土,却仍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跽坐在铺地的兽皮上,风霜与粗食竟一点也未损她美色,反替她添了分坚韧之色。
他额角又跳了跳,张目便见许多士卒竟都时不时偷觑那妇人,气得他骤然冷凝:“不必,行军之中,一切从简,我怎可徇私?”
说罢,他径直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入帐,将帘子放下,挡住旁人视线。
那说话的裨将灰溜溜摸摸脑袋,也不敢再跟上,却忍不住腹诽:“弟兄们只怕都要抢着向王后献殷勤,哪里会想什么徇不徇私?”
而那顶独帐中,因骤然放下的帘子将外头仅剩的微弱暮光遮住,顿时陷入黑暗中。阿姝只觉双目所及一片漆黑,不由屏住呼吸,将手中胡饼放在一边,摸黑起身要去寻火镰。
奈何视线不清,她颤巍巍起身,未行出两步,虚软的两脚便被褶皱的兽皮毯子绊住,“啊”一声轻软惊叫,便要向前扑倒。
帐中的刘徇亦未适应其中黑暗,听她呼声却已下意识伸手要去扶她。
黑暗中,二人撞在一处,齐齐摔倒,滚作一团,直将嵌入沙土地的木桩也撞得晃了晃,方渐止住。
阿姝惊魂稍定,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倒,刘徇紧贴于她身前的甲衣透出阵阵凉意,直沁她身,后脑勺处却一片温热柔软,竟是他以手掌护着,不教她伤到。
“你可伤到?”他脱口便问。
此刻双目已适应黑暗,她抬眸望着正紧贴压迫在上的男子,目中露出些许困惑。朦胧中,他面上仍是不悦,一点笑意也无,可那漆黑的眼眸与拧起的双眉间,却有下意识的担忧。
阿姝只愣愣望着他,摇头道:“未伤到,多谢大王。”
刘徇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方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察觉自己略有失态,遂轻咳一声,一骨碌爬起,自取了火镰,点起一盏灯,将帐中照亮,像要替自己寻借口似的:“未伤到便好,免的又道我连累了你。”
他说罢,又觉十分不妥。先前两次,的确是因他故,才累了她。才要开口补救,他目光所及,却是她面色憔悴,一手支于毯上,一手费力的揉着肩背,十分艰难的要起身。
大约是白日疾行太过劳累。
他心一下便软了,无奈的将灯搁在一旁,上前搂着她腰将人扶起。
阿姝无力的倚着他,抬眸冲他笑了笑。那柔顺而娇软的模样,直瞧得他心口颤了颤,目光不由往下,触及被衣缘掩住的肌肤。
裸|露在外的脖颈纤长白皙,分毫无损,可他心里清楚,再往下些,她被曲裾紧紧包裹的身躯,却布满昨夜的斑驳痕迹。
恰此时,帐外秋风渐起,吹开未压实的帐帘,直扑而入,将原就摇摇欲灭的烛火一下吹熄,黑暗顿又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