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园的侧对面,是一个卖馄饨的小贩摊,一个中年男人正围着脏污的围裙在冒着热气的铁锅前忙活着。三张破旧的桌子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不算冷清也不算热闹。对比对面那间奢华糜烂的极乐园,这小小的混沌摊简直无法入眼。
可是自命潇洒的江小雨却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面前的一碗混沌也已经凉透,却一口未动。
极乐园依旧门庭若市,脂粉之气隔着熙攘的街道都能清晰地钻进鼻子里,却毫无阴邪之味。罗裙红妆之下的女子,身若杨柳,娇媚无骨,裙纱之下的美好身材惹得过往路人频频侧目。可是江小雨盯着这些人看了许久,始终没能寻到一丝可疑之处。
“难道,玉清扬那小子猜错了?”江小雨拧眉沉思,“莫非真要去季府?可那妖精迷惑众人,若我只身前往,必然会与凡人有所冲突。”
正想着,突然极乐园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在门口接客的女人之间,躲闪的有些尴尬,却又迟迟不愿离开。江小雨嘴角微扬,自怀中掏出几个铜板丢在木桌上,起身朝着极乐园大踏步走去。
混沌摊上另外一张木桌上的一人也随之站起来,丢下银两悄声跟了上去。
“我找你们的园主,喂,你,你不要碰我!”过于秀气的话语,配上羞红的脸颊,竟比这门口张罗着接客的女人还要美上几分。
“哎呦,姐妹妹你们看。这小公子娇羞起来,真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一个粉衣女子挨得最近,一双抹了蔻丹的手滑过少年的前襟探了进去,那少年双手正推搡着其余袭上来的女子,一时不察竟被她得逞。
然而那粉衣女子得意的神色却一瞬间凝固在脸上,紧接着一把推开少年,扇着手中团扇,凉凉地招呼其他姐妹,“行了,妹妹们。别抢了。又不是个带把的,抢来暖床啊!”
其他女子一听,皆停了手,齐齐望向那少年。此刻少年的脸越发红了。一双眼睛带着委屈的水光。当真是我见犹怜。
粉衣女子耻笑道:“不知妹妹是来捉奸啊。还是来找小官啊?要是找小官,姐姐可以帮你介绍个功夫好的,保准你啊乐不思蜀!”
其余女子均是捂嘴娇笑。那少年的脸愈发红了,粉嫩的双唇险些被咬出血来。
“你们,你们~”少年又羞又气,半天说不出话来。正在此时,肩膀被人狠狠拍了一下,一回头,江小雨那张英俊的笑脸就凑了上来。
“哎呦我去~”江小雨刚刚觉得这少年的背影很面熟,还以为是耐不住寂寞的阿音,谁知竟然认错了人,一时间吓得原地蹦起,急急后撤一步,完全忘记了是自己率先跑过来拍人肩膀的,指着少年质问道,“你、你谁啊你?”
“是你!”那少年却与江小雨的神情完全相反,带着惊喜地一把抓住江小雨的胳膊说道,“少侠,是我,阿音妹妹的朋友,我们见过的!”
原来这少年竟是女扮男装的卓灵儿,江小雨还未来得及细看,胳膊上,怀里,就已经被脂粉味塞的满满的。
“喂,喂,你别乱摸啊!喂,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乱摸,我可揍你了!”江小雨急急挣脱,可着风尘女子缠人的本事那个不是登峰造极,哪里可能让他轻易推开。
“江少侠?”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江小雨回头一看,却是一身青色长衫的孟姜。
江小雨立刻哭着一张脸嚷道:“喂,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我把这群该死的女人踢开!”
此时,围攻江小雨的女人中分了两个攀上梦见的臂弯,娇笑着吐气如兰,“公子是第一次来极乐园吗?不如先进来喝杯水酒,也好让奴家好生为你寻个美人!”
孟姜不急不恼,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美人儿,我与这位江少侠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帮我们找个清净点的包房,其余的就赏给你们添写胭脂水粉,如何?”
女子接过来一看面额,登时笑的险些开出花儿来。“公子快请进来,奴家这就为你们准备房间。”说罢朝着其余众女子扬了扬手中银票,众女子立刻簇拥着江小雨和孟姜往里走,却独独留下了一脸尴尬的卓灵儿,搅着手指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江少侠,我~”卓灵儿一咬牙,急声唤道。江小雨得了一丝空隙,对着她招了招手,孟姜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未阻止。
三人在最西侧的厢房内坐下,孟姜又掏了一张银票,嘱咐上些酒菜,不许打扰,这才落了一个安静。江小雨整个人摊在软塌上,竟出了一身的汗。
孟姜摇着折扇笑道:“没想到江少侠还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只是来极乐庄的人不进这极乐园享受一番,倒真是有些辜负了!”
江小雨冷笑一声,“我只怕有命进,没命出啊!”
“难道江少侠家中已有妻妾?”孟姜皱眉不解。江小雨张了张嘴,却没做解释,眼光转向一直闷坐不语的卓灵儿身上。
“喂,你说你是阿音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卓灵儿还未回答,孟姜却先她一步开了口,“鄙人孟姜,醉仙居一别,不知小姐可还记得在下!”
卓灵儿打量了几眼孟姜,茫然地摇了摇头。孟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江小雨却明白过来,指着卓灵儿说道:“哦,你就是在醉仙楼惹事的那个美人是吧!”
卓灵儿俏脸粉红,羞赧地点了点头。
孟姜立刻问道,“既然江少侠认识那使毒之人,那为何又在醉仙居里煽动众人前去季府闹事?难道你不怕季府真的前去拿人,你那个叫阿音的朋友会因此遭殃吗?”
江小雨翻了个白眼,翘着二郎腿往嘴里丢了颗葡萄,慢吞吞地说:“唉,要是阿音真的遭殃就好了,到时候那个面瘫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那玄灵草就不用抢了!”
孟姜听得是稀里糊涂,忙转头望向卓灵儿,期待对方能做个解释。然而卓灵儿此刻,心系别的事情,根本没听,只是频频望向门口。
孟姜无奈转向江小雨,对方却突然坐起来直直地盯着自己,眼中带着探究和怀疑,直看的他浑身莫名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摇扇的手都僵在半空。
江小雨勾唇一笑,“孟姜,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