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团在何思运的带领下,立即行动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地道,再从地道里钻出来时,已经身在李冈镇北面三四里外的一座山坡下。
按照何思运的意思,热血团经过一番苦战,人马疲惫不堪,最好跟着八路军一起到乌龙山去休整一段时间。谢让觉得何思运的建议合情合理,他充满期待地看着高昌。高昌却说:“谢谢何团长伸出援手,让我们热血团死里逃生,但乌龙山离此地甚近,日军紧紧尾随着我们,怕到了乌龙山,又把日军引过去,免不了又是一番苦战,拖累了你们。”
这番话明显就是借口,谢让有些难堪,八路军处处帮助热血团,但高昌却对八路军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不相信人家。他有些歉意地对何思运说:“谢谢何团长的好意,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何思运沉思了一会儿,笑了笑,说:“也好,可日军盯上你们了,你们准备到哪里去呢?”
谢让苦笑一下,说:“目前暂时还没有明确的地方,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思运说:“我听说吴师长的救国军目前正在五龙山活动,我建议你们还是去那里看看,毕竟人多好办事。”
高昌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吴师长还活着?”
何思运点了点头:“对,他当时在玉米镇突围时,部队被日军打散了,幸亏附近有我们的一支队伍,掩护着吴师长撤退,他后来又收拢散兵,现在集结在五龙山。”
高昌和谢让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个消息真是及时雨,热血团归建救国军,那是再好不过了。两人集结部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果然群情激昂,嗷嗷叫着要立即出发,前去五龙山寻找救国军。
部队就要出发了,何思运又叫住两人,微笑着说:“高团长、谢副团长,我还有一事相托,两位见到了吴师长,希望能替我们说说话,我们很盼望和救国军联合起来一起打鬼子,人多力量大,共同抗战,早日把鬼子赶出中国。”
高昌的眉头皱了起来,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谢让忙说:“那当然,那当然,咱们都是中国人,目标一致。”
何思运握着谢让的手,重重地摇了摇,诚恳地说:“谢团长说得对,国共两党无论有什么分歧,但在抗日的民族大义面前,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把我们共同的敌人打败。”
他又转向高昌,还想再说些什么,高昌把头扭向了一边。何思运尴尬地笑了笑,说:“那好,时间也不早了,鬼子很快就会发现你们突围出来了,你们快走吧。你们放心,我们会在这里监视鬼子,如果他们追过来了,我们就阻击一阵。”
谢让心里涌出一阵暖流,不由自主地举起手,给何思运敬了个礼:“谢谢你,何团长!”
热血团上了路,高昌沉默不语,大步流星地走着。谢让心里有点不安,刚才和何思运在一起,自己过于热情,高昌是不是不高兴了?可人家救了热血团,又不求任何回报,还在那里帮助掩护部队撤退,无论如何,都应该表达谢意的。
他小跑几步,追上高昌,低低地说:“高团长,我看这个八路军的何团长人还真不错,有大义,能担当。”
高昌哼了一声,不满地嘟哝了一句:“共产党都是笑里藏刀。”
谢让却不同意:“我在警察局和那些共产党打过交道,咱私下里说,他们都是硬汉子……”
高昌警惕地看他一眼,说:“谢副团长,你可不能被那些共产党迷惑了啊。”
谢让笑道:“我才不管什么党不党的,只要是打鬼子的,我觉得都是好样的。”
高昌说:“反正咱们不能和共产党搅和在一起,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谢让想再劝劝他,但看他那样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劝回来的,也就不再说话了。
部队经过一夜急行军,傍晚来到一个镇子,镇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高昌有些疑惑,正要派人去看看,胡克利大大咧咧地说:“怕什么?咱们早就把小鬼子甩掉了,怎么可能哪里都是小鬼子?你们也都是被吓坏了。你们这叫,叫什么?”
赵慈江忙接了上去:“草木皆兵。”
胡克利说:“对对对,草木皆兵。你们怕,我们不怕,我带着我的部队先去给你们探探路。”
他回头招呼了那四五十个土匪,呼啦啦地向镇内冲去。还没到镇子跟前,突然枪声大作,胡克利慌乱指挥还击,狼狈不堪。
高昌果断命令,洪桥带领第三大队前去支援,帮助胡克利小队撤退,然后就地阻击日军,掩护热血团转移。
一直到半夜时分,洪桥带领的第三大队才赶回来。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双方进行了白刃格斗。清点了一下人数,谢让大吃一惊,谢地不见了!
洪桥的脸都白了:“在肉搏战时我还看到谢地了,他一连捅倒了两个鬼子呢。”
朱燕子着急地说:“我们赶紧带部队回去看看吧。”
高昌和谢让几乎同时摇头,热血团一路血战,早已疲惫不堪,如果再遭遇日军,后果不堪设想。
高昌说:“这样吧,就让谢天、朱燕子、胡克利他们三个回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谢地。如果找不到,尽快赶往五龙山,我们在那里等你们。”
胡克利本来不愿意,赵慈江察言观色,凑上来讨好地说:“老大,这里有诈,他们是想支走你,把咱们的队伍吞并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胡克利反而生气了,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你他妈的把别人都看成像你那样坏了!”
胡克利跟着谢天、朱燕子往回赶,热血团继续向五龙山方向前进。
快到天亮时,看看离镇子也不远了,胡克利吵着太累了,要休息一会儿,谢天和朱燕子心急火燎,但也不便发作,只好随他一起坐下休息。三人找出干粮,正在啃着,头顶突然响起一声吼叫:“什么人?”
三人一惊,抓起枪站起来,只见五六米外的一座山坡上站着一二十人,都穿着伪军的服装。谢天眼前一黑,完了,怪自己大意,竟然忘了安排一个人担任警戒。
三人正在惶惑间,从伪军里出来一个人,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儿,说:“谢天,你怎么也在这里?”
谢天一愣,再一细看,却是江一郎。江一郎那时在北平是父亲的搭档,两家关系不错,来往紧密,江一郎经常到谢家来,一到谢家就逗谢天谢地兄弟俩。谢天心里一动,他虽然投降了日军,但毕竟是中国人,但愿他还有点良心,放他们一马。谢天说:“江叔叔,真巧啊,我们会在这里遇到。”
他再看其他伪军,却也认出几个原来是警察局的,他们的表情有些羞愧,枪口不自觉地垂了下来。其他伪军虽然还端着枪对着他们,但江一郎却回头摆了摆手,让他们收起了枪,然后回头问谢天:“你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