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芯子里毕竟是成年人,也厚脸皮,叶青釉很快调转心态,当即便亲亲热热喊了好几声周奶奶,哄的周氏脸上的皱纹层层舒展。
内里果然响起一阵拐杖声,叶青釉仗着人小,这会儿几步就到了周氏面前,扶着眼睛不好的老人便进了屋,屋内陈设摆件十分简单,与叶青釉自家也有几分相似,都是简陋中带着齐整的模样。
周氏被扶着坐下,似乎是还有些惊讶,略微颤抖着伸出沟壑层叠,茧子横生的手想要摸摸叶青釉,但又在即将摸到之前收了回去。
叶青釉有些疑惑,一旁一手拎着干果,一手撑着拐杖的周老爷子一瘸一拐慢慢来到桌前,替老妻解释道:
“小娃娃,你莫怕,她是爱热闹的性子,没瞎眼之前就爱分些东西给孩子们吃,可自从眼睛瞎了之后,眼睛发白,老吓到孩子,也少有孩子愿意碰她,见了你愿意扶她这才觉得诧异。。。。。。”
原来如此。
叶青釉左瞧瞧,右瞧瞧,越看越觉得周氏比黄氏那个名义上的奶奶不知道好上多少,心中欢喜之下,也是轻轻牵起了周氏的手,捧到了自己脸颊处,自己捏着别人的手摸了摸自己:
“不怕,只是我脸上没什么肉,怕硌着周奶奶。”
周氏摸着叶青釉那巴掌大的笑脸,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摸索着给叶青釉嘴里塞了好几颗红枣,在叶青釉强烈的抗议下,这才堪堪作罢。
叶守钱在旁喝了一碗茶水,见到闺女和周家老太太笑得开心,想到自家老母亲,顿时有些心中难受的紧。
周老爷子盯着叶守钱瞧了几眼,勉强撑着拐杖坐下,这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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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叶老大吧?”
这话一出,不仅是叶守钱愣了,连带着一旁的叶青釉也愣住了——
这里距离镇上走得快也得一个多时辰,走得慢可能就是大半天,怎么连这里的人都认识叶守钱?
自家老爹的名声难道真的这么大?
叶守钱也是苦思冥想,但显然没有想起:
“老人家,你认得我?”
周老爷子笑了:
“去年我捡了些山货去镇上赶集,被一伙凶神恶煞的人拿锡做成的假银子打发,我喊了半条街,就只有你把那三个混子拦下,将钱讨回给我。”
“为了这,你还挨了那人几拳,记得吗?当时制瓷的匠人都叫你叶老大来着,我便记下了。”
原来不是制瓷的名声,是做人的名声。。。。。。
这憨事,确实整条街也没有那个人能如叶守钱一样,做到这个程度。
叶青釉心中叹了一口气,叶守钱被闺女听到糗事,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磕巴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平常他能顺手帮人的事儿,自然是顺手就做了,不记得也是常有的事情,现在被人说起,总有些不好意思。
叶青釉眼睛转了半圈,想到刚刚河边那档子事儿,那些粗制滥造的泥,越发觉得不可错过周家洗的泥,有意仗着人小,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话:
“周爷爷,那你和我阿爹可算是熟人了,咱们来买泥,可不能打发我们走。”
周老爷子还是乐呵呵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道:
“可以先去看看泥,看不看得上眼。”
叶青釉当即在门口的筐子里捻了半块拇指大小的泥,进屋分了一半给叶守钱,两父女一捻二揉,脸上都有些变色,对视一眼,更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吃惊——
这泥,已经到达手工鞣制的极限,到达泥质所限制的临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