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阙举杯的手顿了顿,便继续手腕一抬,便一杯饮尽。
没有回答,林润便明白了答案。
“啧,你孟谨之,七岁习武,八岁能写诗,年少成名入庙堂,多少妙龄少女等你等到黯然出嫁,你不为所动。
今上宠信有加,为你赐婚多次,甭管外边怎么传你克妻,依旧是命官家媒人为你挑选大臣之女为首辅妻,亦不见你欢喜。如今怎会在这般稳重的年纪,为一十五岁的小姑娘失了理智?”
孟阙静静听着,没有回什么,但故作平静之下,还是从微红的眼角泄露了些内底的情绪。
林润觉着他这样甚是无趣,却还是给孟阙满上酒,自己倒是不喝,继续道,“不过如今你位极人臣,身为权倾朝野的首辅,想要谁得不到?永清郡王虽得宠,他女儿却也不是公主,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公主,你也娶得,如何就在这么一件事上犯了难处?”
这次,孟阙开口接了他的话,“不娶公主。”
林润立时一噎,他都气笑了,“我这是比喻!你这话说的,公主金枝玉叶的,到你这还被嫌弃上了,不及区区县主了?”
闻言,孟阙唇角一沉,“她就是她,和她县主的身份无关。”
他喜欢的只是名叫“俞纯”的小姑娘,是不是县主有什么关系?
“看吧,孟阙,你这么急于维护她,还不说明问题?”林润摇头失笑,而后劝道,“永清郡王的女儿,到底是块香饽饽,生得好,性子有趣,多少儿郎惦记,你继续这么消沉,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喝上心上人的喜酒了。”
“……”
“你瞪我有何用?我说错了吗?你不提亲,难不成还指望永清郡王这爱女成命的将女儿送你府上?”
“林少言,你爹为你取的字,真没冤枉了你。”
“……”
林润涨红了脸,他这个字,很少有人当他的面喊,就是因为他年幼时话多还密,所以林父才埋汰他似的取了这么个表字。
谁料孟阙这人,急眼了就专挑别人的痛脚踩的。
于是,接下来林润就不讲话了,但他开始暗戳戳地给孟阙灌酒。
要是往日,孟阙这般自持之人是决计不会上当,但今日,兴许是心中烦闷,本就想借酒浇愁,是以,他便没怎么留意林润只负责倒酒不饮这事。
不知不觉的,一壶半都进了孟阙的肚子。
“孟谨之,我劝你最后一句——真喜欢就趁早下手,莫等成了他人新妇了再来后悔。”
看着脸微微泛红的孟阙,林润扇着扇子,高深莫测似地说了句。
孟阙反应略显迟钝,此时对于林润的话,他只听到了“成了他人新妇”这几个字,他本因醉酒而泛红的眼眶更加猩红。
猛地站起来,孟阙拂袖,不慎将桌上的酒盏打翻在地,他看着林润,眼神狠厉无比——
“休得胡言!我,我怎会后悔,我若是招惹了她,才,该后悔耽误了她。”
“如何嫁你便是耽误?你是会冷落她还是会伤害她还是休弃了她?”林润顺着这话便紧逼而问。
孟阙摇头,“不,我不会。”
他只怕护不住她,怎会伤害和休弃她?
林润唇角勾了勾,他一针见血地继续问,“那你在害怕什么?”
这次,孟阙顿住了,他好一阵又颓然地坐下,双手轻轻无力地抱住了头,指尖插入发中。
“我怕保护不了她,前六位与我非亲非故……她不一样。”
俞纯不一样,他不能看着她涉险。
“看吧,你真正怕的,不是不能好好待她,而是怕有人害她。”林润将扇子一收,此时再看孟阙就有些眼神怜悯了,“我认识的孟谨之,从不惧怕这些繁文缛节,更不怕皇权镇压,你连死都不怕,为何会怕娶心爱的小姑娘,护她性命?”
林润的话音落下,孟阙久久没有回应,就在林润以为自己这番话算是白搭了时,就见孟阙忽然又起身,他转身便急急往外行去。
“你去哪?”
孟阙没有回他,林润险些鞋子都跑掉了,追出去时,他眼睛都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