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了我的手又在水流里冲了一道,然后哗啦一下弹了我一脸水。凸艹皿艹
他扯着我领子提溜起来,“到院子里看看有没有葱,扯点过来。”我哒哒哒地跑出去又跑回来,手上拔了一大把,洗了便在砧板上切着,听着哧哧和刀尖抵住的声音莫名叫人心安。
他系着围裙炒菜,火焰星子窜上来,烟雾中有了迷人味道。鱼在锅里炖出来是奶白色的汤,掀了锅盖夹了一筷子,吹了一会儿:“夏宝快过来试试有盐没。”
我转过身子一口叼住直呼呼,口齿不清道:“可以可以。”拿了筷子夹给他,“你也尝尝。”
这时有个陌生男人掀了帘子进来:“诶,小初,叔没在?”
我下意识缩回手,找了碗出来起锅。只听他道:“……元元哥?”
“应该叫叔。”他笑起来,像二十出头,头发蓬蓬卷卷的,麦色皮肤,着背心褂短裤,踢着双拖鞋:“这么久没见长这么大一伙子了啊。”
他正关火擦手:“啊正说要去谢你呢,一起吃饭吗?”
男人忙推脱:“不了,家里弄好,说来叫我爸吃饭来着……怎么,这位不给介绍一下?”男人朝我挤着眼睛。
他一把揽过我肩膀说:“这位是我老……朋友。来,叫元元哥就好。”
“元元哥。”我巴巴地说,被他箍在怀里,我有些别扭。
“哎,得叫叔。”他眉目敦厚,说:“应该等会我爸和叔回来会上我家喝酒去,你俩也去喝点?”
“下次一定来,屋子里还没收拾呢。”他说。
男人把手上的壶撂在桌上:“那行,我还以为他们早回来了,还是去村头看看,这小壶酒放这里了啊。”他说着便招手掀开帘子往外走去。
爷经常和听曲儿的朋友一起唠嗑,算是婆婆走了后难得的一点寄托。元元哥是隔壁家大爷老来得子,因为放不下家里毕业后还是待在村这边。
吃过中饭,把屋子收拾好便又将近五点。爷总算摇着扇子回来,乐呵呵的,在院子里浇着菜。
我俩下楼准备烧了饭菜,爷在外头喊:“小初!”我从他手里接过铲子的时候他还叮嘱我时间,得记着翻几下可别糊了。我哭笑不得表示知道,忙推了他出去,想起一句诗:白鳞鲙细供春酒,红尾羹香奉晚餐。只不过现在可是夏酒了,等他出去我用筷子悄摸摸掀了壶嘴蘸上一点,浓醇的米香味儿,只是一点点便有些醉人。
“哈哈……小知,味道还行吧,这可是我千叮咛万嘱咐才从老洪那刮来一点,等会儿吃饭的时候给你倒上一碗。”爷不知啥时候到屋子里头,老洪大概就是隔壁家听曲儿的大爷。
太香了以致于气味泄出来,我忍不住尝下味道,还被抓了个正着,我忙摆手:“不用,爷,我喝不了的。”爷爽朗地笑起来,我也由衷地感到心情畅快,说:“爷,酒不能喝多的。”
他抬手比划:“一点点,只喝一点点。”菜放在灶头上热着,电饭煲还没跳闸,夏初去给隔壁家送花生了。
“我刚从地里回来,让小初去给老洪家送点,小知你来跟我一起剥点。”搬了小板凳在院子里坐着剥花生壳,和老人家闲聊,谈着学校的生活,我才知道他有将近十年没来过这边,说着老人眼里有些泛泪花,大概是夕阳的暖,照的眼睛发亮。
他进院子的时候便是看到我和爷坐在一起剥花生,壳落了一地,碗里装满了穿红色外衣的白胖小伙儿。他进屋里没过多久便喊着:“吃饭啦——”我让爷先去,收拾好洗过手,坐上椅子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生,似乎,睁眼吃饭吃饭吃饭便是闭上眼睡觉了。
我和他凑在一起看电视,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薄毯子,天黑透了,他打着盏小灯在桌子上写着点什么。
我喊他:“几点了?”
“要过午夜了,怎么醒了,饿不饿?”他起身把笔搁下倒了杯水,我忙接过润了润喉咙,摇头:“不饿,睡太久了,你怎么没睡?”
“我睡一觉醒了。”我站在窗边挨着他,许久没说话,浴室里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他问:“想不想去看星星?”
我突然来了精神连忙抓着他的衣角:“可以吗?”
他凑近了说:“咱们小声一点下楼。”
他找了件外套给我披上,收拾了之后总算找到我袜子。拉开衣柜看着摆在一起的衣服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夏夜里露水很重,走在路上反倒有些凉意。两边屋子里还有些灯火,还有些当铺开着门,街上摆着烧烤摊,香气飘了很远很远。
我们一路往前走,走了上坡路,在一处废弃的电话亭他要我等会儿,自己一晃跑了没人影。我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话亭上的金属按键,摸着是湿的,我搓了搓手指,他从后头冒出来牵着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