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多,咱们先到火车站那吃了晚饭应该差不多了。”
我一直没问他目的地在哪,想来一股脑把钱包掏出来塞他怀里:“我的全部资产,还有身份证学生证都夹在里头,我怕我不小心给掉了,你看着办吧。”
他拿着像烫手山芋,不敢置信地问:“你就不怕我卷款跑路?”
我嗤笑一声,又拿过来想塞在他包里:“你也得愿意走啊。”
他笑嘻嘻地,把我手挡开,拿了身份证出来后拉开里层的拉链再把钱包塞进去。
“行,一家之主是应该管管钱。”
我踹他一脚:“贫。”
他掏了管什么往我脸上擦,我头一仰他又把我拽回来:“这啥?”
“防晒霜。”一直擦到我脖子耳后根,我浑身一激灵,又躲开挡住他的手:“好了好了好了……”
他在我后头低低地笑……又笑我。
上了公交,里头的空调叫我吐出一口气,消散了热气后舒坦了不少,车上还没啥人,黄昏的色调这时才缓缓染上来。
我们先去取了票,瞅了眼红色纸票上目的地,坐车还得有十多个小时,半天前想想还觉得不甚实际,有记忆以来都没做过欺骗老师的事,这会儿都已经候着车了。我在候车室里握着他的手,包盖在身上,他稍斜躺着靠在我肩上闭眼休息。一直很注意,很注意周围有没有人,但现在我们只是两个疲惫的旅人互相依偎着,我侧过头看他头顶的发旋。
我一直都没问去哪儿,因为我知道他可都安排好了。我也没说想去哪,因为我想去有他的地方。
火车鸣笛后,我们在咧且咧且中上了路。
第42章
目的地是他小时候住过的一个镇子,说来是他爷爷在奶奶去世后再不肯离开半步,一个人待着。铺子是对着中间石板路,窄窄的道,房屋挨着山搭起来这边又傍着水,目光所及是澈蓝的海,墨绿色的山。叫卖的大爷一大早便背着糖葫芦串和小玩意儿走,当头还有烙饼,烤糖,炒糯米粉,看爆米花的制作过程,呼啦呼啦转了起来。几个小孩从山上一路往下奔似乎跑跑就能到了底端。
这都是他跟我说的,这就好像在呼啦转着的风车里要来选择草莓与啤酒一样。
我们的票本来没挨在一起,但正好下铺有个大妈想睡中铺,就给换了票,床铺正好相对着,我横躺在上头伸伸胳膊伸伸腿便能踹到他,但脚刚一动好像就被发觉,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落到我脸上似笑非笑,突然从床上窜起来对着我直扑过来,挠着我痒痒:“看我葵花点穴手叫你不能动弹。”
我哈啦哈啦笑的痛快,唰地拉了灯,我推他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走道有人抽烟,我们过去洗漱,这中间车厢不时晃动两下,水流断断续续,我接了水递给他,迅速收拾好。
等揣了东西放好之后,我跟着他爬上去,堆了被子在后背上靠着,我翻着手机但是网络半天转不出来,他在一边掰着我手指头捏个没完,我一把扔了手机,像夹汉堡一样盖住他的手:“干嘛?”
微弱的屏幕光自己暗了下来,就洗漱池那还有光透过来,他的表情看不真切。走廊上来往有几个行夜的人,和别人的小声交谈嗡嗡响着。我一下子便想起还没来得及秋后算账,朝他身上扑过去忙锁住他的手,再一把拧在边上,“还葵花点穴手,我还弹指神通,我还透骨打穴……”他没使劲,我只是嘴上说着,去挠他痒痒肉,但他半天没甚动静倒是我先绷不住了,嬉笑一声便趴下来靠在他身上,捏他的腰,他没点反应,我去掰他的脸瞅,这人要笑不笑,嘴角颤动。
我刚要起意,他倏地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登时不能动弹,我挣扎扭动着一边喊:“旋风扫叶腿……”脚板一下子往上勾擦过他的小腿,浑身一激灵,我愣住了,他捂住我的嘴叫我把声音给咽下去,我睁溜着眼瞪他,这时似乎他眼睛里泛着蓝光,像盯着砧板上的鱼肉,我缩了缩脖子,他目光向上飘飞越过我头顶,一晃把我腿夹住,悠悠地说:“别乱动。”
我盯着他飞扬的眉目,像一汪清澈的潭水,我受不住地近乎以服帖的温柔轻轻啄了啄他的嘴唇,湿润的,刚刷过牙的薄荷清新味儿,脖子里是柠檬味儿混着轻微的汗味儿。
混着野性,但是叫我着迷。
人如风后入江云①,我贴着他腰上的手掌也炽热起来。
炽热到快要燃烧起来,大概是这种温度。书上说,1538℃能将铁块都熔化,从暗红色渐渐变成橙红亮红,嗞啦一下烤在了我心脏的位置,烫的一抽一抽的。他默不作声地加深了这个吻,或许是在火车上,不远处还有人咳嗽,讨论,打电话的声响,烟味,汗味还有空调未能流通的气味夹杂在一起,叫我分外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