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照神色陡然一紧,屏住了呼吸。棕熊的视力不好,这么远的距离它应该发现不了他,可是它的嗅觉很好,走近后一定能发现他。他不想在腐烂的尸身里困上百十年,他熬不住的。
一声虎啸,惊走了棕熊。
郑照关上手机音乐播放器,突然就生出些悔意,一头棕熊如此自然的走来,他为什么没有去拍下来。他躺到在地,满月照影,又起身拿着相机和脚架去追棕熊。
寒风偃枯草,顺着记忆中的路线,郑照走到了棕熊的领地,棕熊还没有回来,看来还是个勤劳的熊。在周围看了一圈,他走到偏僻地方,刚放下脚架就听见窸窣声音。
棕熊缓步回来,离他只有百米远。
郑照看见了棕熊,棕熊自然也看见了郑照,它怒不可遏的低吼,随即冲着领地里的郑照奔了过来。
郑照放弃脚架,拿起相机就逃跑。棕熊在后面追,最近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正在此时,远处突然有车声,棕熊急急停住,转身回到了枯草断茎遮掩的地方。
车是保护区管理局的车,几个工人扛着梯子下来修路边电线杆。
命悬一线,郑照看了眼拍到的棕熊,纵然可可西里的传说再美丽,也不适合他。
住的是帐篷,吃的是速食粥,运气不好守上一整天也拍不到任何东西,偶尔还要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负责。
也没收拾东西,郑照拿着相机就离开了。
九月底,藏区的天已经很冷了,许多挖草的藏民都陆续踏上返乡的路。郑照就是搭乘着他们的车,身边坐着五六个孩子。高原红的脸蛋,长着冻疮的手,他们满足的喝着热腾腾的速食白粥。
“我不喜欢挖草。”波切小声说道,“我喜欢读书,我想当老师或者医生。”
郑照问道:“你们几月过来的?”
“五月。”波切说道,“我们过来后就住在山上,棚子四面漏风,好久没有吃上热粥了。”
郑照问道:“很累吗?”
波切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妈更累。她天不亮就出去,晚上才回来,一天都弯腰趴在地上,肯定比我更累。”
郑照闻言看向波切的母亲,那个藏族女人没上过学,也不会汉语,她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是一家之主。
“你是几岁开始上山的?”他问道。
波切道:“八岁。”
旁边的几个孩子也都说了起来,几乎每个都是七八岁开始跟着家人上山的。每年五月,天气稍缓,藏民就跟候鸟一样举家迁徙,前两个月挖虫草,后两个月挖贝母,九月就准备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