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师兄……这是去报名的路吗?”赵坦坦手里抚着恢复原形的雪衣,小心翼翼地问道。
薛逸含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赵坦坦,神色间露出几分复杂。
他在这后山腰处来回踱了几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举棋不定难以抉择。
最后他走到赵坦坦面前,正色道:“赵师妹,其实我翻阅典籍并非从昨晚才开始,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查找慕白道尊的事,更是为了……”
他停了停,吸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般:“是为了查找你师兄身上魔气的来源。”
此一出,赵坦坦抚着雪衣的手一颤,险些没有将雪衣的背羽掐下来。
“怎……怎么会……”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强做镇定道,“薛师兄是在说笑吗?”
然而这种自己心中保守了许多年的秘密,突然有一天发现别人其实也已经洞悉,所带来的震撼与惊惧,令她无法控制地身子颤抖,双眼更是睁得极大,紧紧盯住面前的薛逸含。
她真希望刚才是自己听错了薛逸含话里的意思,但这只是她的异想天开。
薛逸含嘴动了动,还是说道:“掌教他们……察觉崔尘身上有魔气,已经起了疑心。更有昆仑派的长老发现他额间花瓣不同寻常……掌教这才会以议事为名故意将崔尘拖住,暗中令我和几名师弟从这额间花着手。果然在翻查许多典籍之后,发现崔尘额头的花,竟是朵上古魔花……今日崔尘能回来清源剑派的院落,也只是掌教他们的缓兵之计,毕竟还不能打草惊蛇。”
不知何时起,他便开始直呼崔尘姓名,而非“崔道友”或“云轻真人”。
是了,参加仙剑大会的人员,都是事先确定好的,由门派统一报备,又怎需要她特意再去报一次名?薛逸含不过是找了这个借口,让她出来说话罢了。
但此时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最沉重的刀斧将赵坦坦最后的一点幻想和侥幸狠狠劈开。她向后退了几步,脸色渐渐发白,肩头的白鹦鹉被她死死地按住无法动弹,只能用担忧的眼神看她。
薛逸含见她如此反应,只道她是乍然听闻自家师兄的事不可置信,叹口气继续道:“传说此魔花名为惜澜,一共五瓣,生长于心间,绽放于额间。惜澜魔花全部开放之时,便是宿主堕魔之际……而崔尘额间如今已经开了四片,随时有可能入魔。甚至有长老揣测,之前各派女修出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崔尘天资过人,若是堕魔必为一大祸患。如今掌教他们应当是准备布下天罗地网,绝不放任将来魔界多这样一个助力。”
他说着伸手拉住赵坦坦的手,恳切道:“赵师妹毕竟与我算是有过肌肤之亲的,我想与你结为道侣之心未变。那崔尘虽是你同门师兄,但堕魔不比其他,一旦入魔之后便神智混乱六亲不认,最先受害的往往是最亲近之人。因此我实不忍看你蒙在鼓里,将那随时会堕魔的崔尘视为亲人,最后反受其害……若你信我,便暂时与崔尘保持一点距离,以防不测。”
反受其害?师兄虽然越来越性情古怪,但自初识至今,他又何曾害过自己?他甚至还帮过自己、救过自己。
赵坦坦虽然时常浑浑噩噩,却还是能感受到崔尘对自己的那份关怀之意,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
“信?你问我信不信你?”她挣开薛逸含的手,又向后退了几步,突然讽刺地笑了两声,“薛师兄莫非忘记了,当初在黑山沼泽身陷魔窟之时,是谁救你与你师妹们出来?若非没有我的师兄,你如今还能站在这里问我信不信你吗?为什么我师兄能在你危险的时候救你,你却不能在他身中魔花的时候拉他一把?”
薛逸含猝然被她这一问,愣住了。
身为正道弟子,自如门派起便教导嫉恶如仇,见邪魔外道必诛之。他自从发现崔尘身带魔气即将堕魔之后,便一直在掌教的示意下着手安排除魔之事。
此时赵坦坦这番话,却蓦然令他惊醒过来——是啊,崔尘除了是个即将堕魔的危险人物外,还曾经点化他,令他顿悟突破了困住他许久的瓶颈,修为因此得到很大提升。更曾经,也是他和师妹们的救命恩人。
他看到惜澜魔花的记载之时,为何不曾想到再继续找一找,也许藏中还会有驱除魔花的方法?
也许,这就是他两次提出结为道侣,都遭拒的原因吧。他在心境上,还不如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