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很多时候,一句“值得”,就足以让人赴汤蹈火了吧?有了这两封旨意,在京中甚至不必宋朝雨费心许多,他们云顾花坊也足以站稳脚跟。——这是聂屏书,第一次见到沈江屿穿着一身武将朝服的样子。那是一身藏青色的蟒纹双鹤纷飞的朝服,穿在沈江屿的身上,被他衬得这本来颜色暗淡的衣裳都显得光彩华贵了起来。聂屏书亲自给沈江屿将头发挽成了髻,而后带了一顶羊脂白玉的玉冠。反而让他平日里那肃杀之气少了几分,多了些温文尔雅之气。若说这样的沈江屿是个文官,聂屏书也是相信的。看着聂屏书一直笑着盯着自己,反而让沈江屿有些不好意思:“阿书,别这么看我。”
他伸手,轻抚聂屏书的脸颊:“若看腻了,日后怎么办?”
他如今,果真是会开玩笑了啊?聂屏书也厚着脸皮笑着将腰带系在了他的腰间:“只怕我这辈子都看不腻咯!沈江屿,你说你怎么就生了这么好的一副皮囊呢?”
沈江屿嘴角微微勾起,而后对聂屏书道:“有一件事,我要嘱咐你。如今我已复位,但只怕有人会起旁的心思。若有人要往府中送人,你凭着你的意思处置就行了。在这京中,你谁都无需害怕,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聂屏书自然是明白的:“你放心吧。左右我和京中的这些拉不下脸面的贵妇人们不同的。若谁敢招惹到我的头上来,我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就是了。你安心去上朝,云顾花坊的事情,交给我!”
聂屏书送走了沈江屿,却很快垮了脸来,盯着云顾花坊前头那一堆想要来送礼的人,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所以……这就是他们的京中生活,要面对的第一桩麻烦事了吧?聂屏书深吸一口气,然后鼓起了勇气下了楼——云顾花坊的门口,堆满了人。西风随着沈江屿上朝去了,此刻是张良和阿幸还有阿祥在门口挡着这些人。聂屏书一早就给他们说了,不管谁来这里,统统不让进门!不管送礼的人和沈江屿关系如何,她都只有一句话:不收!如今他们骤然回京,还不识得京中的许多人和事。有的礼收了,那就是大麻烦。聂屏书既然分辨不清楚什么礼是麻烦什么不是,就干脆做到一个都不收。左右这么拒绝两日,大家看到了他们的意思,消停了也就是了。只不过有的礼物能拒绝,这云顾花坊要开门做生意,有的人便实在是拒绝不得了。——云顾花坊开业的这一日,便有一位“贵客”来到了花坊之中。她一身锦衣华服,保养得益,笑嘻嘻地进了门,便对聂屏书自报家门:“我乃当今的博国公夫人,与你一般,都是三品诰命,你没有见过我把?”
废话!聂屏书很想要给她翻个白眼,不过却还是忍住了。毕竟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太过分。聂屏书将她笑着迎进门来:“原来是博国公夫人啊!走,咱们上楼说话吧?楼下实在太吵了!”
博国公夫人笑着点头,然后跟随聂屏书上了楼。直至楼上安静的角落,聂屏书也客客气气地迎着博国公夫人坐了下来。她还不知道,博国公夫人究竟是“好”还是“坏”。那博国公夫人就先开了口:“我家老爷从前也是和沈江屿一同上过沙场的,两人有过命的交情!所以啊,听闻妹妹来了京中,我也特意来瞧瞧妹妹呢!”
这话……有点儿假!既然是过命的交情,不是应该他们一来京中就来探望吗?怎么非要等她封了诰命之后,这位夫人才上门来呢?不过聂屏书不动声色,只是端起了茶杯,对博国公夫人笑道:“夫人喝茶!这茶是我们将军最爱喝的。他从前总说,上了战场之后,便喝不到茶了。茶是个好东西,所以如今我也和他一般,总是爱喝茶了。”
博国公夫人看聂屏书是个好相处的,也笑着顺着聂屏书的话道:“可不是吗?战场之上哪里能喝到这样的好茶啊?我们家老爷也总说,从前将军在战场上,总是念叨着要喝茶的事儿呢!没想到平日里沈将军看着严肃,实际上也是个性情中人!”
行,明白了。这博国公夫人啊,怕是压根就不是什么好意来的。否则既然说博国公与沈江屿有过命的交情,她又为何不知,沈江屿便是在战场上也是茶水不离手的呢?既然知道了她是来者不善,聂屏书也知道该怎么对她了。还是博国公夫人先放下茶盏:“我今儿来吧,也不是为了旁的。听我们家老爷说,你们刚回京中来,园子里头的人少。如今有了夫人,就不比之前沈将军一人的时候了!想来夫人一直在崖州,也不知京中状况。所以我特选了几个府中得力懂事的丫头,送到夫人的跟前儿来,还请夫人笑纳!”
说罢,她拍了拍手,就有三个貌美的丫鬟鱼贯而入,站在了聂屏书的跟前儿。聂屏书脸上的笑意,便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博国公夫人虽看出来聂屏书的不高兴,却还是继续道:“这三个啊,平日里都是在我们国公府伺候老练的了。他们能吃苦,什么都能做,还盼着将军夫人别嫌弃呢!将她们收了回去,日后用着也顺心不是?”
顺心?怕不是来给她添堵的吧?聂屏书瞥了一眼博国公夫人,给她个脸面,也算是和气道:“多谢夫人了。只不过如今我这院子里的人也尽数是够了的,不必送这么多人过来。我们将军平日里喜静,我也忙着花坊的事情,怕是无需那么多人伺候在身旁。”
博国公夫人哪儿能听进去?她自顾自道:“这三个丫头啊,都要放在将军和夫人的身边贴身伺候才好!平日里她们做错了事,夫人要打要骂都可以的!不过这三个丫头都是手脚伶俐的,想来不会惹将军和夫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