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日的雨,直到傍晚似还有未尽之意。
潮湿的水雾凝结在青石板铺就的官道上。
两旁杨柳已无绿叶,可枝条还垂着,随着偶尔拂过的风摇曳。
阴沉的天将习惯了繁华的城池褪去些许靡丽的色泽,却与青砖碧瓦相得益彰。
在这长安城为数不多的闹中取静之地,坐落着一座幽静的庭院。
内有竹叶丛丛、荷香扑面,檐牙高啄俱是精致非凡。
自围墙边经过,可闻得泠泠的泉水声自墙内传来。
据此可推断这庭院中有一番清新怡人的景致。
这座庭园乃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官宅,也是当朝最受宠的内臣奉乐侍郎的府邸。
门楣下两盏灯笼,烛火还未及点上,便只是两具壳,在微凉的晚风中轻晃。
门口数名护卫和小厮,今日似乎格外警醒,连盘算着时辰还早时也不敢窝在门脚处打个盹儿。
一个个都立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仿佛等待着什么。
过了些许时候,有马车的声音隐约自巷子的入口传来。
那声音由远而近,想是往这边来了。
小厮们的表情好似如临大赦,又带着几分不安。
直到那一乘四面垂锦的车舆自稠密的柳枝间现出轮廓,他们才长舒了一口气。
马车最终停在了庭园门口。
锦帘掀起,自车内出来一位身着朝服的男子。
束进冠帽里的墨发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高至颈上的领口齐整的扣紧。
过于肃穆和严谨的装束却也掩藏不住那副极端俊美的面容。
绣着禽鸟的深蓝朝服笼在欣长的身子上,施施然宛若玉质。
这样的一个人物,谁都忍不住想多看上两眼,可偏生自他身上透出的威严与疏离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高华。
好像他本来就是世家子弟,是自小在锦绣堆里长大的翩翩佳公子。
见到主子回来,在门口守了许久的小厮们连忙迎上前去。
为首的是府上的管家,凑到跟前刚准备开口,却被迎面而来的目光给吓得噎了回去。
顾渊仿佛对这些人视而不见,扬起衣摆径直往庭院里去。
那俊秀的眉宇紧蹙,沉如幽潭的双眸更加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