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习将一大袋垃圾费力地提起,丢进桶里,往下按了按,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眨了眨又大又水灵的一双眼睛,在成群肮脏的苍蝇环绕中露出一个微笑。他并未看到马路对面的程廿,转身提着垃圾桶进了门。benight在灵昌市属于远近闻名的高档夜总会,也是引人遐想的风月场所,进来消费的无不是一晚撒下十几万上百万的豪客。宋知习是正经孩子,程廿想不通他为什么来这里找工作,想去找他问个明白。程廿拔腿,提着东西过马路,绕了一圈,找到那酒吧正门。进去之前,却被暗中跟着他的张峰齐拦了下来。赵煊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身边,这让他十分恼火:“让开!”黑衣保镖结结实实拦在前方,苦口婆心地劝:“这种地方,不好,鱼龙混杂的,不适合您这样的文化人。”程廿瞪他:“你让赵煊少管我的事。”“不是不让您进,您要是想玩儿,我陪您进去,您拎着大包小包的也不方便,咱把东西拿回家再来成不成?”张峰齐的心思是想拖着他,乘机跟赵煊汇报情况,让赵总来处理。会所里牛鬼蛇神什么都有,即使是白天,即使有他跟着,也不敢让一个oga进去,万一被喝醉酒的alpha轻薄了怎么办?被赵煊知道会炒了他的。张峰齐担心的也正是程廿担心的,宋知习一个人在里面工作,会不会被人欺负?工作环境怎么样?是不是有人违背他的意愿逼迫他干的?这才迫不及待想进去找他问清楚。程廿把环保袋塞到张峰齐怀里:“是不方便,那你给我拿着吧。”说完,绕过他拔腿往前走。张峰齐将袋子放地上,张开双臂拦住人,程廿往左躲,他也往左,程廿往右闪,他就往右,老鹰抓小鸡似的,引得路人好奇观望。程廿觉得丢人,气愤地跺脚:“我不是进去玩,我看到我学生在里面兼职,不太对劲,我要找他问问。”张峰齐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就说您不是这种随便的人。那什么,您还是别去,我进去替您找人。”“你又不认识他。”这时候一辆黑沉沉、洗得锃光瓦亮的红旗轿车驶过两人身边,停在benight门口。“您跟我说说他长什么样儿,保管找到,就是得劳驾您等等,我多叫几个同事来,到时候我进去了没人保护您。”程廿的耐心快用光了,这阵子风平浪静的,他逐渐丧失了严谨的防范意识,觉得进去一会儿没什么。张峰齐是专业的,谨记眼睛片刻也离不得监视对象的准则。僵持中,宋知习从会所大门里走了出来。程廿眼睛一亮,有些不敢认人。他应该是下班了,换下了工作服,此时一身全是精致的名牌,驼色毛呢外套搭配白色衬衣,黑色休闲裤显得身形修长,连头发都精心收拾过。这回离得进,程廿看到他眼眶底下有一片淤青,脖子上有细小的伤痕。有张峰齐严严实实挡在身前,宋知习没有注意到他,从门里出来后径直跨越人行道,蹬上了门口停着的黑色轿车。程廿这才注意到那是辆红旗,脑子里突然浮现起一个很不好的猜测。马达轰鸣,程廿呆呆看着流畅的车身汇入车流,在街道上以不低的速度行驶而去。自己一定想错了。整个灵昌市有那么多红旗轿车,怎么会正好是那一辆呢?他遥遥头,劝自己别那么草木皆兵。小宋知道分寸,当初一枪差点把赵极琪送到西天,怎会甘心和仇人同乘一辆车。不过他最近的确很不正常,以前他经常会请教学习方面的问题,最近很少联系了,连他失踪的大半个月都没打过电话。“那个就是您学生?”张峰齐有些阴阳怪气,“傍上高官了啊,有前途。”程廿转身捡起地上的袋子,准备回车站,张峰齐上去抢先一步拎起来:“我来我来,您歇着。”程廿心里装着事儿,没拒绝,任由张峰齐光明正大跟着把他送回了家。没等程廿回到家给宋知习拨个电话过去,就在小区门口撞上了插着腰守株待兔的赵极琪。程廿见到他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这年轻人咄咄逼人没少干坏事恶心人;另一方面对自己还有点想法;再另方面,自己利用过他,上回还撇下他从酒店乘机溜了,怪没天理的。总而言之程廿不太想见他。赵极棋从台阶上下来,脸色臭得要命,瞪着他眼睛快冒火:“你上哪儿去了?一天天的尽关机!”程廿获得自由后,给很多人联系不上他的人报了平安,赵极琪期间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也在他群发信息的列表中。赵极棋后面又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他没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