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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2页）

母亲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她的衣服早被淋湿，鞋子已跑掉，在及脚肘深的泥水里，迈着艰难的步子。风吹散她的发髻，长长的灰白头发随风摔打。骤雨猛烈地打到脸上，使她眼睛睁不开，头抬不起。她怎么也站不稳，时时被刮倒在泥水里。她爬起来，又向前跑。看不到路，她用手去摸。碰到墙上，她来不及管哪里碰伤哪里痛，忙折回来又向前冲!走，快走!跑，猛跑!冲，把全身的力量使出来，向前猛冲!

母亲跑到福昌饭店门口，听到几声枪响，接着忽忽拉拉一群人冲过来。她略一怔，忙叫道：

&ldo;德强!妈在这里!&rdo;

德强领着三个便衣队员，急忙赶上来，扶住母亲，说：&ldo;妈!你怎么来啦?我们听到街上风声不好，急忙赶出来。

刚出胡同就遇上敌人。妈……&rdo;

&ldo;别说了。孔江子对鬼子说实话啦!你们快动手去啊!&rdo;

&ldo;啊!&rdo;德强他们都大吃一惊。德强忙说：

&ldo;妈，你快躲一躲。我们就走!&rdo;

&ldo;砰砰砰!&rdo;街口上传来枪声。

&ldo;快!去告诉李班长，叫他们马上行动!&rdo;德强知道情况危急，忙对一个队员命令，见队员跑步走后，又对母亲说：

&ldo;妈，你快走啊!&rdo;

&ldo;孩子，对面鬼子来啦!这是深胡同，一时跑不出去。你们都快走，我留下对付他们!&rdo;母亲推搡着儿子说。

&ldo;妈!这怎么行?你快走!我们迎上去……&rdo;

&ldo;别说啦，你听脚步声!&rdo;母亲打断儿子的话，性急地说：&ldo;你们就那三个人，去开城门要紧啊!鬼子这末多你们怎么架得住?快走!&rdo;母亲随即以坚定的口气说：

&ldo;德强!把手榴弹给妈一个!&rdo;

&ldo;妈!?你……&rdo;儿子明白了母亲要手榴弹的意思。德强没忘记母亲常常怀念的七子夫妇是以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的。

&ldo;还等着干什么?!快呀!我自有法子。&rdo;

德强和战士们都流下眼泪，不忍心离去。可是眼看敌人就要上来了，如果迎上去拚了，任务谁来完成呢?!……

母亲为使儿子下决心，已开始向敌人来的方向迎去。德强知道无法挽回，又想到任务，急步赶上母亲。他没把手榴弹给母亲，而将于司令员送他的左轮手枪塞进母亲手里，抱着母亲的两臂，哭着说：

&ldo;妈!给你这个。你勾一下它就响一声，不用动它。妈，我……&rdo;

&ldo;好，孩子!你快领同志们去开城门。别哭，妈不一定死啊!快走!&rdo;母亲说着猛一把将儿子推开。……

母亲生平第一次握到枪，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她很镇静，感到武器有那末大的力量，无怪乎当战士的都那样勇敢了。她身子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在休息。

一群敌人忽忽冲过来。

母亲故意地咳嗽一声。

&ldo;不要动!&rdo;敌人喊道。

&ldo;我没动呀!&rdo;母亲镇静地回答。

&ldo;他妈的，是个女人!&rdo;郝三骂着走上前，喝问道：

&ldo;快说!刚才谁打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