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高大魁伟的年轻人拨开人群。他叫宋军,出身于干部家庭,其父因在政治运动中受牵连而从京城举家西迁,他高大、威猛、四肢肌肉发达,应了他这身块头,被分配干锻工,干活一个顶俩,技术又好,是班长,从小在京城长大,见多识广,对问题总有自己独特的看法,谈完话总要眼睛死死盯着人家问:“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一举手,一投足,在不经意间都能彰显其身份之高贵。遇事好抱打不平,有时也爱出出风头,颇有些龙头老大的色彩,又是家中老小,经常惹出点打架等违反厂纪的事,要处理时,车间干部会以生产骨干为由去说情,实在搞不定了,他父亲那边叫人捎个话也就解决了,这更助长了他的自负和霸气。今天他上二班,刚骑车从家里过来,在马路上有人拦住他说:“你快去看看。”
宋军走上前来。他看了一眼小侯,转身对着小杨就是一拳,直打得小杨坐在了地上,他又用脚去踢了两脚。小杨直呼:“班长,我冤枉啊!”他又走到满脸是血的小侯跟前,指着骂道:“你活该,你们倆是狗啊,在光天化日下竟做出这等龌龊事,丢你父母的臉,丟你祖宗的人,丢厂子的人,你也丢我宋某人的脸。”
两名干警拨开人群先把满脸是血的小侯和满身泥土的小杨扭住,又拉上宋军往派出所走去。
电话打到厂保卫科,刘科长风风火火来到车間,叫上任书记说:“你老任个二球,一天是咋管的人,你的人连犯事都前所未有。”
啥事嘛?”
“到了就知道了。”任书记二人走进派出所时,一位干警正在向他的领导汇报,只听他说:“知道了,叫吃屎打赌犯。”
二人弄清了原委,干警说:“刚才听见了吧,我们领导定的叫吃屎打赌犯,先拘留15天。”任书记瞪了宋军一眼说:“你跑到这儿凑什么热闹,赶快回去上班去,全班的人都在那儿等着你呢。”
干警用威严的目光制止了任书记:“这儿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在这儿你说了不算。”然后他转向宋军说:“你拘留十天。”
宋军急了,说:“你凭什么,我是在教育我的工人,犯了哪条王法?”
“你的教育是用拳脚吗?”
“是的,这也是教育方式的一种,跟打铁一样要千锤百炼才能成材。你信不信,你要是再这么胡乱找事,我的拳脚照样要教训教训你。”
一瞬间,那位干警惊得像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脑门上方的短发竖起,眉毛上挑,仿佛眼珠子就要从那园睁的眼眶里蹦出来了,下巴咣铛一声就砸脚面上了,他两腮的肉抖动着,从张成园洞的口里发出:“这……,这……这”的声音,从没人对他敢这么说话,他正在考虑着怎么惩治这个自大狂妄的家伙。
刘科长大声喝斥道:“宋军,你疯了,赶快向公安同志道歉。”小侯则面向宋军咧咧嘴,手贴裤缝冲着他伸出了大拇指。小杨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抬起头,下巴挑衅性地向干警扬了扬。任书记先是不好意思地向干警说:“对不起,这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然后转身推了宋军一把说:“滚,快滚,在这儿犯什么浑。”宋军往外走时还回过头对着干警说:“长官,我可滚了。”干警手指门,颤抖着说:“这,这我还真就不信了!”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任书记则平静地说:“你最好别惹他。”然后他换了一种友好的口吻说:“消消气,咱现在还是说说眼前的这两个吧。”
“已经定了嘛,这就算通知你们厂子了。”他对着刘科长说。
“什么就定了,派出所是个讲法的地方,我问问你:吃什么是个人的自由,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吃什么,打赌这个很平常的行为也犯法吗?凭什么给他们定成什么犯?”
“他们打架扰乱社会治安,”
“他们在那荒郊野岭打着玩碍着谁的事了?”
“他强行拿走他的手表,应该叫抢,最不济也算偷。”
小杨赶紧从手上卸下手表塞到小侯手里,小声说:“便宜你小子了。”
任书记转向干警说:“国家养着你们,你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干,这种没名堂的事你管它干啥。”
“这是我们领导定的。”
“不就是郑兴隆吗,你给他挂电话。”电话接通了,干警递过话筒。那边传来:“是老领导吗?有何吩咐?”的回音。
“你小子长本事了,还发明了一个新罪名,我问你吃屎有罪吗?我们在朝鲜哪个没吃过马粪蛋子,打赌有罪吗?你凭啥给他们定罪还要拘留15天,我这锻锤就得歇15天,锻造是头道工序,后面的毛坯就供不上,国家的任务完不成,这责任你担得起吗?一个当领导的,一天抓点大事。”
“我知道了,你不是车间书记,你是市长,连公安系统都管上了。期盼你哪天能当上个□□,小弟也能跟着沾沾光了。”
“你小子别跟我油嘴滑舌,就说今天这事咋办吧。”电话转到了干警手里,干警放下电话对刘科长说:“这事交你们厂子处理,我们负责监督。”又对任书记说:“让他们两个写深刻的检查,明天下班前交到所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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