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天晚饭后,这“癞□□”上门来了,他先在对门的宿舍门口徘徊,眼睛却不住地往这屋里瞟,对门的门关着,过路人问他干啥,他说:“等人,玩两把。”路人笑笑,谁也不拆穿它。这边门是开着的,万晓阳看着他,心里觉着挺好笑,怎么这胆越来越小了,于是她把门开大,还冲他做了个鬼脸,文昌德这才慢腾腾地走过来,先站在门口把脑袋往里探探,看到苟爱琴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织毛衣,那脸上很安祥的样子,于是他满脸堆笑:“二位女士好。”
万晓阳明白,他所说的“二位”实际主要指苟爱琴,她眼睛往苟爱琴的脸上瞟了瞟,好决定还他一个怎样的表情,不想苟爱琴却沉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一个“王老五”跑来拜访一位大姑娘,干什么那不是不言而喻嘛,硬要说出来还真不好说,你说:“我来看你”,她会说:“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有什么好看的。”再说进动物园还得买票,尚且不能免费参观,何况是人。情急之中溜出一句:“来找我的小老乡。”不知道是她真讨厌他,还是嫌他不说真话而冷落了她,总之,她麻利地从床边站起,说:“你们聊吧。”然后快步走出了房间。晓阳看出她真把他看成“癞□□”了,但她又纳闷了,既然看不上那干吗还满脸的灿烂?
有些日子文昌德没来光顾他们的宿舍了,他那天最感失落的是自己在小老乡的面前跌了份,此前,他觉得她绝对是自己的崇拜者,如果没有她在场,他会穷追不舍,只要把门关起来,就是苟爱琴吐在自己的脸上也无防,就当被自个老婆“洗洗更健康”。政策!政策!他恍然大悟,他想起了“过犹不及”和“欲速而不达”。突然悟到:如果你不想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要知道先拒绝别人。他决定把手里一直拽着的那根线松一松,从此,他见了她昂首而过,那眼睛这回也真听使唤,绝不往她那儿溜一下,他还时不时地对人说:想想,真不值,亏得醒悟得早,要不然自己回上海就真要成为终生遗憾了。
这人也真怪,没有了追逐的目光,苟爱琴感到了失落,像一快烧红的烙铁被人突然塞到了一盆冷水里,“呲啦”一声,她的优越感,她的精气神一下子变成那一股白雾飘走了,她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了,她又想找回那种失却的感觉,上班时,她会偷偷地瞅上他一眼,可从没遇到过四目相对,她甚至有点着急,害怕真像他说的那样,不几天他就会真的回到他想往的地方去了。她的脸上开始阴云密布,回来后傻傻地坐着,不再像前一向那样,坐够了站起来,哼着小曲在屋里转圈,而是倒在床上面壁叹气,对苟爱琴现在的烦躁,晓阳搞不清她到底是怪她自个呢还是怨文昌德?但这回她弄明白了一点,反正不是冲着自己。她小心翼翼地说:“苟姐,听人说,文昌德要调回上海去了,他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滚回他的上海去吧,谁稀罕。”片刻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听人说,听人说,你不是他老乡吗,怎么不自个去问问他呢?”
第二天在食堂碰到,万晓阳悄悄地走到文昌德跟前小声地问:“你真的要调回老家去了?”“这儿的人那个不想回老家?包括你。”文昌德的话语中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你就真舍得走?”
“有什么不舍得的。”
“当然有啊,比如苟姐,你原先那么起劲地找人家,怎么?说变就变了?”
“免谈,免谈,这个人免谈。”他立马转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式,刚起步却又转过头来:“我说你小小年纪,关心这些事干什么。”
“不是我关心,是苟姐关心。”
他把头迅速地转过去,后来,万晓阳明白了他当时肯定是转过头偷着笑来着,但当时,他却是回过头来用生硬的口气说:“谢谢她的关心,只可惜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
晓阳心里对男人第一次有了认识:追你的时候,把你捧到天上,不追了就“呱叽”一声把你摔到地上,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把这句话传给了苟爱琴,她明显的感到那美人脸上阴转晴的日子越发少了。对着这张失去光彩的脸,万晓阳觉着这人咋都怪怪的,人家追你时,你千方百计地糟蹋人家,人家不追了,你却难受了,看来被人追着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苟爱琴和文昌德的恋爱把戏不时会拨动她初开的情窦,在万晓阳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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