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并没有不知所措,他稍看了一会儿说:
&ldo;这条鱼属于灭绝了很久的族类,这是在德文郡的化石区里发现的。&rdo;
&ldo;什么!&rdo;我说,&ldo;难道我们在那些原始的海里找到过活的居民?&rdo;
&ldo;找到过,&rdo;叔父一面说,一面继续观察。&ldo;你看这些化石的形式和目前的标本有所不同。能发现这些动物里的一种,而且又是活的,对于博物学家来说真是一件快事。&rdo;
&ldo;那末它属于哪一类呢?&rdo;
&ldo;属于硬鳞鱼系、(木盾)头鱼族;至于类,那是……&rdo;
&ldo;什么?&rdo;
&ldo;翼鳍类,我敢起誓;这种鱼有一个特点,凡是地下水里的鱼都有这个特点。&rdo;
&ldo;什么特点?&rdo;
&ldo;是瞎眼!&rdo;
&ldo;瞎眼?&rdo;
&ldo;它不但瞎眼,而且根本就没有视觉器官。&rdo;
我看着‐‐再也不能说出什么来。可能这是特殊情况,所以鱼钩上放了鱼饵,又掷了出去。肯定这是一个多产的海洋,因为两小时之内我们又钓到大量翼鳍类的鱼以及其他已经绝种了的鱼‐‐双鳍鱼,叔父也说不出这种鱼属于哪一类;所有的鱼都没有眼睛。这种意外的收获有利于我们食物的补给。
我想,我们可能遇到科学家们成功地根据残存的骨头和软骨复制过标本的一些爬虫。
我拿起了望远镜看着海。它显得很荒僻。我想准是我们太靠近海岸了。
我向上看着。不朽的屈费尔1曾经复制过一些鸟的标
1屈费尔(cuvier,1769-1832):法国博物学家。本,为什么这种鸟不能在这沉闷的空气里运用它们的翅膀呢?鱼可以供给它足量的食物。不,空气里和海岸上似乎是同样地没有生物。
然而我的幻想把我带到了古生物学的奇妙的境界,我也沉迷在白日梦里。我梦想在这些水面上看到巨大的象龟‐‐象浮着的岛一样的古代鳖鱼。在昏暗的海岸上,我似乎看到神经麻木的棱齿兽‐‐躲在岩石后面的巨大的貘,准备和无防兽抢肉食,无防兽是一种和犀牛、马、河马以及和骆驼有密切关系的怪兽。巨大的乳齿象摇晃着它的身躯,用它的长牙撞着岩石;大懒兽蜷缩着四肢在地上掘土,它的咆哮激起了回声。上面,原猿‐‐第一只猴子‐‐爬在险峻的高处。再上面,翼手龙用长着翅膀的爪子,象只大蝙蝠那样在稠密的空气里飞翔。更上面,比食火鸡还强有力、比鸵鸟更大的巨鸟展开着宽大的翅膀,把头碰撞着花岗石的顶面。
这些化石的整个世界又在我的幻想里复活起来,我的幻想又回到了创世纪的头几天,也就是人类诞生以前很久,那时候这个不齐全的世界还不是为人类冶备着的。当我回想起过去各个时代‐‐哺乳动物消失了,然后是鸟,再后是鱼,甲壳动物,软骨动物。几百年就象几天地掠过了。过渡时期的植虫也化为乌有。地球的热本身增加着,而且比从太阳那里得到的热更大;植物长得很大,我象鬼一样走过(木沙)(木罗),身体靠着巨大的针叶树的躯干,并且在高达一百英尺的石松荫下休息。
这时候,植物本身不见了;花岗石失去了坚实性,表面的水沸腾了,地上充满了水蒸汽。现在地球本身就是一团白热的、和太阳一样大而亮的气体!
在这个星云的中心,我穿过了星际空间,我的身体一直在分化开来,直到最后成为一粒轻得不可测量的原子,穿过这个火光熊熊的地球的巨大轨道之间的无限空间!
多么惊人的梦境啊!它把我带到哪里去了?我的手颤抖着,写下了这一切新奇的景物。我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在我强烈的幻想中,我已经忘记了教授、向导和木筏‐‐
&ldo;怎么回事?&rdo;叔父说。我糊里糊涂地睁大着限睛盯着他。
&ldo;小心,阿克赛,你会掉下海去的!&rdo;这时候我觉得自己被汉恩斯紧紧地抱住。如果没有他抱住我,受了梦的影响,我一定已经掉进海里的波浪中去了。
&ldo;他疯了吗?&rdo;教授大声说。
&ldo;什么事?&rdo;我这才清醒过来。
&ldo;你病了吗?&rdo;
&ldo;不,我刚才在瞎想,不过它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很好吗?&rdo;
&ldo;很好,风平浪静。&rdo;
&ldo;不错,风平浪静!我们走得很快。如果我的估计不错,我们很快就要靠岸了。&rdo;
一听这话,我站了起来,向前望去,然而我看见的仍旧是无边无际的水,和水相接的则是天上的云。
第三十三章 &ldo;这是什么?&rdo;
8月15日星期六海仍旧是那么单调,毫无变化,没有一点陆地的影子,水望不到边。
由于昨天胡思乱想得太厉害了,我的头还有点沉重。叔父并没有象我那样出神,但是他今天的脾气很不好。他戴着眼镜四处张望.交叉着两条胳臂,显出一种不耐烦的样子。我注意到黎登布洛克教授又象他的老样子,充满了焦急的神气。我把这件事也写在日记上了。我曾经冒了多大的危险,吃了多少苦,才使他有了一点人情味。但是当我的健康恢复以后,他的本性又显出来了。这会儿究竟什么事又惹恼他了呢?我们这次航行不是一切都很顺利吗?船不是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