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洋一直觉得他在感情方面开窍开得比别人早了许多,当他赶到训练基地听仍然还在这儿工作的王教练说队员们已经换了地方,当他第一次独自偷偷乘坐了许久的公交车到了新的训练基地,被告知江知海其实已经进了省队封闭训练,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电视剧里说的那种“心痛得快要死掉了”的肉麻台词到底是什么感觉。
后来连下水都不敢的他开始无比关切省游泳队的动态,好容易等到江知海有比赛,他在观众席上远远看到对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差点又委屈地落下泪来。
几个月不见,江知海又长高了一大截儿,顾洋悲伤地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他只能远远地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对方模糊的眉眼,无法经历他所有的变化,加油喊得再大声,江知海也不知道那是特意喊给他听的。
那时候起,他就发觉自己好像跟别人不一样,他每天想的念的都是一个男孩子。
或许从把江知海当成拯救自己的英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变得跟别人不一样。
长时间无望的暗恋是很痛苦的,每次意识到对方的遥不可及,他就免不了要心痛一次。为了缓解这种痛苦,顾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承认这是喜欢,他用粉丝对偶像的崇拜感解释这一切,学别人在他的超话里收图,大喇喇地自称男友粉,好像这样就真的只能把自己当成一名粉丝似的。
但其实这种自欺欺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其他粉丝在江知海退役之后,自然而然地爬了其他墙头,就算是号称江知海这个墙头永远屹立不倒的真爱粉,吃起其他人的颜来也一样毫不手软。
但顾洋不同。
自从江知海退役之后,他就再也没去看过游泳比赛。
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游泳,也不是其他任何一张好看的脸。
江知海不再比赛之后,顾洋找不到继续追随他的途径,但超话里也有人说过他身在哪一所高中,成绩如何如何。
顾洋也动过去学校里继续偷偷看他的念头,只是当时他也同样在上高中,学业也跟着忙了起来,在还没来及付诸行动的时候,就看到超话里许多人都在骂一个追到江知海家门口的女孩子。顾洋顿时不敢再动追过去的念头,尽管他隐隐觉得学校跟家似乎也有些区别,但他知道,其实他的心并不比那个被骂的女孩子高尚多少。
高中生活漫长又枯燥,顾洋原本还巴望着能靠着这忙碌的学习生活将这段毫无指望的感情忘记,可他没有想到,人在这种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反而会更加不受控制地将心里思念的那个人当成唯一的心灵慰藉品。
学习累了,他就会想一想明明与他在同一个城市却总也遇不见的江知海,想他没有了游泳会变成什么样子,想他会不会因为长时间身在学校而变得朋友多一些,想他会不会也像别人一样突然就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这种幻想带给他的除了慰藉还有痛苦,但有时候痛苦似乎也算是慰藉的一部分。
可奇怪的是,明明他都已经这么想他了,江知海却一次都没有来过他梦中。
顾洋觉得他的高中之所以显得无比漫长或许并不是因为学习太过枯燥,而是因为即使在梦里也没有见到过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么长的时间,他也只能在超话里不停搜寻江知海校友分享出来的蛛丝马迹。唯一庆幸的是后来江知海拍过几次杂志广告,多少算是解了他一丝相思之苦。
在那漫长的时间里,他无数次迷信地祈祷命运能再让他与江知海的人生有所交集,所以,当知道江知海居然跟他一样考来的罗大时,他几乎快被这份无望的暗恋折磨到枯竭的心灵一瞬间又鲜活过来。
他觉得命运多少还是在眷顾着他的。
人总是这样,哪怕理智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有过多幻想,但只要再触碰到那么一丝丝可能,就还是忍不住再去奢望更多。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费尽心思成为了他的室友,但眼前与他紧紧相拥的这一幕,他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真地以为,只会出现在自己的幻想中。
“我喜欢了十年的人是你。”他看着江知海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
只能说平时再冷静的人在遇见感情问题时都照样是会手忙脚乱的新手,从知道真相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江知海只顾着生气难过,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他张了张嘴,许久才讷讷地道:“所以说……从来没有池南什么事儿?”
顾洋怒着嘴,对他点点头。
江知海嘴角的弧度忍不住越来越大,最后到了怎么也憋不住笑的地步,将他的脸碰起来连连亲了好几口,都带响儿的。
亲着亲着,这带响儿的吻就开始变得黏腻起来,在这样心潮澎湃的时刻,两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似乎也只有这一种方式足以表达心情。
在别墅住了这么久,因为其他人的存在,两人活动的范围最多也就只有卧室到浴室而已,可今天,这一整栋别墅都是他们的天地,江知海根本连将人带回房间的耐心都没有,就在顾洋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抵抗中动作起来。
从沙发到茶几到楼梯再到浴室……等真的被江知海洗干净了带回床上,顾洋已经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江知海心满意足地让他趴在自己胸口,直到这时,脑中才忽的灵光一闪:“这么说我是被套路了?还说什么要跟做兄弟,从搬到宿舍的时候你就对我是图谋不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