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真不经吓。”白榆看着连滚带爬的埃特发出一声嗤笑。他自言自语着将长剑收回刀鞘。“一会还得和伊尔西说一下,借了他的剑用一用。”“咔擦。”剑入鞘,屋门也同时完全推开。白榆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一边转身一边邀功般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要担心”“哈?”白榆看着穿戴整齐的伊尔西发出疑惑:“你要出去么?”“但是你该涂药了,要不先脱下来?”伊尔西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白榆,看着身影向他而来,从远及近,从清晰到模糊。“你……”白榆有些慌,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伊尔西的金丝眼镜,发现那双蔚蓝色的桃花眼泛着朦胧的水雾,将平常的冷静与克制冲得一干二净。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伊尔西,仿佛满是裂纹瓷器,一碰就会碎掉。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伸出手,蜷缩,又收回。最后鼓起勇气轻轻地碰了碰伊尔西泛红的眼尾,“别哭呀,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是我之前语气太凶了么?我改。”看着白榆担心又内疚的眼神伊尔西缓缓闭上了眼,眼泪浸透睫毛,仿佛被雨水打湿的蝴蝶,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拥抱。他心中荒草丛生,但白榆像一团从天而降炽热的火焰,大火燎原后在贫瘠的土地种下一朵花。很丑吧白榆站在原地,没有问伊尔西为什么换上西装,为什么情绪失控。他只知道从昨晚到刚刚伊尔西一直提着心吊着胆,没有一刻是真正安心的。他该发泄一下的。伊尔西的背后是硕大的落地窗外,透明的玻璃外是渐渐西斜的太阳,金灿灿的阳光在地平线处变暗再缓慢过渡为大片的橙红,最后在与天际交汇处晕染出神秘的紫色。他闭着眼,浑身小幅度颤抖着,孤零零地站在画的中央,单薄而又美丽。不应该这样。白榆看着本该称得上艺术的画面,心底却生出一股酸涩,他记忆中的伊尔西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自信的、明媚的、桀骜的,像八年前那样。蜷缩在身侧的双手忍不住探出,在稠密的氛围中反复踌躇,袖口被一遍遍揉得微皱,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缓缓上前一步抱了伊尔西一下。他动作很轻,仿佛害怕惊扰了蝴蝶,他也不敢用力,他还记得伊尔西后背遍布狰狞的伤口。小臂悬空在身体两侧,指尖轻轻碰触肩胛骨和柔软的头发,只有侧脸贪婪地越过了肩膀在伊尔西的耳边短暂地停留。这只是一个不含任何情愫,十分克制的转瞬即逝的拥抱。只是在骤然抽离的瞬间,他看见一晃而过的金色发丝,紧接着温热的吐气声带着无法无视的热意在耳边停靠,“谢谢您。”瞬间,夏日的列车呼啸而过,头顶的草帽随风而去,他站在原地,只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心跳。“笨死了,主人。”阿统看着傻愣愣的白榆,扔下一句话,控制着他底部的小滚落慢悠悠滑走了。夜晚如约而至,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在廊亭的地板上铺上一层细碎的白沙。白榆的房间在伊尔西的对面,这是一间高级客房,全自动家电,明亮的窗户,柔软的地毯,就连身下的床垫也是符合雄虫要求的高配版。但白榆就是睡不着,他转辗反侧,没有丝毫困意,一闭上眼满目都是刚刚他不小心看见的伊尔西的□□的上半身。当时伊尔西刚刚涂完药,真丝睡衣还没有系扣,只是堪堪挂在肩头。白榆路过伊尔西的房间瞧见里面亮着灯还没有关门,便边说话边站在门口伸头:“伊尔西,那个药有没有……”头刚刚伸进去一半,冷白色的□□瞬间占据整个视野。白榆这才发现,伊尔西并不像穿衣服时看着的那样清瘦。相反,他的胸肌紧实而不夸张,浑然天成的线条勾勒出漂亮的腹肌。天生冷白色的肌肤更似珍藏千年的白釉,使得落在瓷器上的红梅变得格外醒目。“阁下?”伊尔西看见话没说完的白榆有些疑惑,他穿衣服的手停下,蓝色的眼睛没有丝毫异样,试探地问道:“您是有事情找我么?”“我……我……我……”红晕从耳朵尖蔓延到脖颈,白榆整只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在原地。伊尔西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个烧开的热水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见白榆没有回答,便顺着雄虫的目光,发现了视线的终点。原来他还对我的身体感兴趣?这是伊尔西第一个想法。在虫族,雄虫总是偏爱身材柔软,彷若无骨的亚雌。他因伤退役很多年,身材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健硕,但该有的肌肉可是一块没少。“阁下今晚是想使用我么?”伊尔西很好地掩饰住内心的一缕慌张与失落,表面十分自然地问出了这句话。毕竟在虫族雄虫和雌虫根本没有纯洁地共处一个屋檐的可能,上床这种事儿,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白榆帮了他很多,虽然名义上是白榆的继雌父,但是如果白榆真的想使用他,他也是不会拒绝的。“对……!对……!”白榆结结巴巴。“对?”伊尔西了然地点点头,正想回忆回忆《雌虫手册》上关于伺候雄虫的教导。第一步,应该是跪下用嘴……“对不起!”白榆终于把舌头捋直了,他凄惨地闭上眼睛,格外洪亮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心虚。他使劲咬了下舌尖,低着头,没有丝毫逻辑地胡乱解释:“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别生气,我马上走,马上走。”白榆说罢,赶紧转身,连再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pang!”关门声格外响亮。他是在道歉?伊尔西看着突兀的转折,终于反应过来了这起乌龙的始末。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这是伊尔西下意识的反应,突然,他扣扣子的手顿住,再抬头,眼神中是一片茫然…如果探寻更深层的原因…可能是尊重…这是雌虫从来不敢奢求从雄虫那里得到的。但他今天好像轻而易举就拥有了。莫名的暖意忽得充斥全身,他的视线缓缓移向关紧的屋门,哑然一笑。“阿统,你说……”白榆长叹一声,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他眼睛睁得老大,仰面朝天盯着天花板的水晶悬灯发呆。“主人。”阿统的眼睛在深夜泛着幽幽的红光,它托着长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您叫我的第26声,也是您叹的第38口气。”“您不睡觉,我还是想休息的。”阿统的尾音有点幽怨。“阿统。”白榆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起来,俯下身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伊尔西不会生气吧?他不会认为我心怀不轨吧?我真不是故意闯进去的。”“主人,您要我说多少遍啊!”阿统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不会!不会!不会!”“快说了三千两百遍了,您再不信就当面问先生去。”“哦。”白榆听见第三千两百个“不会”后,再一次抱着枕头将头埋进蚕丝被里。安静了十分钟,在阿统以为白榆终于放弃挣扎打算安心休息时,它又听见“砰”的一声,紧接着传来怨种主人的絮絮叨叨:“算了,反正是睡不着,我还是出去转转吧。”阿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手搭在并不存在的耳朵处,身体旋转90度彻底背对白榆。“咔嚓”关门声响起。终于消停了。凌晨的别墅格外寂静,白榆盘腿坐在廊亭的中央,月光在周身缓缓洒下。他打开光脑,里面躺着一条已经编辑好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