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在大学时期经常去的一家川菜馆,在大学城附近,店面不算大但菜做得相当好吃。周芒到的时候,季长风正窝在饭店角落喝冰镇酸梅汤。
这家店的环境并不算好,简易搭成的木桌较一般饭店里的要矮一些,四周墙壁上覆着一层很难弄掉的油污,吱呀作响的风扇上也结着油垢,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油烟和辣椒的气味,灯光昏黄时不时有飞虫的阴影掠过。
季长风也是从公司赶过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漂亮的蓝宝石袖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璀璨无比,也衬得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周芒越过喧嚣的食客,把手里的包放到一边,像多年前一样散漫地坐在季长风对面,“点菜了?”
季长风盯着周芒看了一阵,把手边的菜单递给他,“还没,看你想吃什么就点吧。”
周芒接过菜单,点了一份辣子鸡,然后又递还给季长风,“我没什么胃口,还是你点吧。”
季长风笑着给他也倒上一杯冰镇酸梅汤,“那我们吃火锅吧,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吃这家的火锅。”
周芒撑着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穿西服还吃火锅?味道很大的。”
“都来这了,沾上味就沾上呗。”季长风漫不经心地回答,“出来吃饭开心最重要。”
周芒含笑点头,从一边的冰柜里拿出来两瓶啤酒摆在桌上,“你最近过得还好吗?遇……遇野他应该没去找你麻烦吧?”
听到这个称谓,季长风的神色有些停滞,开酒的动作也显得僵硬,“这倒是没有,不过……我倒是遇到了另外一个叫人头痛的麻烦。”
“嗯?”
“因为邵岚……”
“啊,他怎么了?”
季长风苦笑一声,“虽然很奇怪,但是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啊?”
周芒被季长风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反应半天后才问道,“未婚妻?”
季长风眉头微皱,“对,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是我们家的一些长辈找的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拒绝。”
回想起那天在邵家时邵岚看季长风的眼神,周芒忍不住轻笑出声,调侃道,“长风,我感觉他可能真的喜欢你哦。”
季长风眼神飘忽,“呵呵,你就别逗我玩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这个婚约可以取消的吧?”
季长风没回答,反倒把话题扯到别的上,“这个也没那么重要啦,说起来,你和江三的事怎么样了?”
想起江遇野,周芒的眼帘低垂,嘴角微微上扬,“挺好的。”
季长风见周芒这样,原本准备好的话都卡在了嘴边,恰巧店家过来上菜,他起身说了句谢谢,等锅开后,将衬衣衣袖挽到小臂上,淡然笑道,“阿芒,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周芒拿起一盘牛肉倒进锅里,“说呗。”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感觉,但之前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感觉你啊,就是嘴硬心软。你面上看着冷,但心一点都不点硬。我不是说这样不好,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心太软的人很容易被骗。”
周芒平淡地拉了拉嘴角,盯着面前飘满辣椒的红锅出神,“我知道的长风,我只是……算了不说这个了,之前我和你说的事有结果吗?”
谈起正事,季长风的神色骤然严肃起来,“我查过了,仁济救助院是五年前开起来的,院长韩春夏之前在海城一家护理中心工作,后面辞职回弥南开了这家救助院,但他们完全不盈利,一直以来都是靠资助人维持运营。”
“这个资助人是谁?”
“不知道。”季长风回答很干脆,“这个资助人一直以来都很神秘,从来都没有露过面,但我觉得他应该是弥南本地很有名的富商,毕竟这家救助院每年的花费都是一笔巨款。”
听完季长风的话,先前那种诡异的念头再次涌上周芒心间,像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凌乱线头。
“不过我这次叫你出来其实是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和你说。”
季长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夹递给周芒,“你还记得徐盛吗?”
“你读警校时期的室友?”
“嗯。”季长风压低声音,严肃道,“他现在在内上班,那天见面的时候我们偶然谈到你那位……坠楼的同事,徐盛说就在他坠楼前两个月曾去派出所报过几次案。”
听季长风提起陈浅河,周芒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上,“你是说陈浅河他之前去报案?”
“对,但和北河大学那件事无关,他报案的理由是失窃以及尾随跟踪,这里面是当时他在派出所做的笔录,虽然警方那边认定这些事和他坠楼没有直接关系,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周芒一时间不太能反应过来季长风后面说的话,嘈杂的嗡嗡声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震得他一阵眩晕,他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沓打印出来的笔录照片,上面记着的是陈浅河自杀前两个月的遭遇。
在陈浅河的描述里,那段时间似乎一直有人在跟踪他,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他总觉得有人在身后看着他。起初他以为那只是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直到有一天他下班回家发现自己屋子被人动过后,他才意识到那并不是幻觉,的确有人在跟踪他。
但奇怪的是那个进陈浅河家的人把房间翻得很乱却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他不是来偷东西的倒像是来找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