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对面卖甜豆包的大爷挑挑眉,心道,还不是因为这铺子的主人。
两个月前,这铺子悄没声息换了主人。一个年轻公子花百两银子买下这家不起眼的猪肉铺,留下原来的主人家照旧照料铺子,自己又在不远处置了宅子。却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说实在的,一间猪肉铺实在是卖不上一百两银子。更何况这年轻公子风流俊朗,闲来无事便携小仆一人满城闲晃一掷千金。不过两日,满城少女尽皆疯狂。
当然,疯狂的还有媒婆,暂且不提。
这家主人自称姓洛,每日不管去哪里逍遥,自家铺子是总要来转一圈的。自从他有次对赵家的巧儿笑了笑,且送了她一个苏绣的荷包后,满城女孩子们闲来无事消磨时光的地方就又多了一处。众人皆知,赵家是出了名的贫户,巧儿长到现在,一件没打补丁的衣服都没穿过。那日有钱买肉是因为自家卧病多年的娘亲实在想吃,巧儿才没日没夜帮工赚钱,得了这么点钱的。她穿着自己灰扑扑满是补丁的麻布裙,那样子实在说不上漂亮美丽。而这位洛公子却也不嫌弃,反而送了她一枚荷包。这怎能叫全城少女不做春梦?
因为她们哪一个都比巧儿漂亮百倍。
落竹怕晒,从马车上跳下来,毫不意外,又见满眼柳绿莺红。他冲阿碧扬扬下巴,阿碧满腹抱怨前头开路:&ldo;各位太太小姐,烦请让一下,借过,借过!&rdo;
这么喊当然没用,阿碧早就知道,落竹也懒得戳穿他的消极怠工,只是沿着阿碧破开的一条路往铺子走。铺子的原主人夫妇忙得脚不沾地,见落竹来了,憨憨地笑,道:&ldo;掌柜的来啦。&rdo;
&ldo;辛苦。&rdo;落竹道,&ldo;今晚我在悦来酒家摆宴,请二位过去喝酒。&rdo;
夫妇俩连忙说不必不必,两张脸个顶个的红。落竹笑笑,道:&ldo;这是你们应得的。&rdo;便进了内堂。巡视了一圈,也没看出门道,坐下喝了一壶茶,慢慢的,下腹有了感觉。他站起身,提提裤子,忽然听阿碧喜出望外道:&ldo;主子,你看这是谁!&rdo;
落竹抬头,揉揉眼睛,不对,晃晃头,还是不对。
幻觉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ldo;哎呦,王爷。&rdo;落竹不冷不热道,&ldo;可真是好大一阵西北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rdo;
怀王那日点了落竹睡穴,落竹醒来,人已经在回胭脂榭的马车上。他要回去,护送他回来的恰是娃娃脸,说什么也不准他走。他在马车里窝了一路,到胭脂榭的时候,也想通了。那之后,日日照常过日子,再不问世事几何。
&ldo;我如今已经不是王爷了。&rdo;怀王道,&ldo;怀王率军与瓦剌决战,重伤瓦剌王致死,自己也因瓦剌剧毒入骨,不治而亡。我如今只是个普通人,不再是什么王爷。&rdo;
落竹点了点头,睥睨怀王。
怀王见他这样不冷不热,知道他肯定还在恼自己,硬着头皮道:&ldo;我也是临时起意,退出朝堂,与你天涯相守。此间俗事众多,你又不喜欢京城,我便想,先将你送回胭脂榭,自己回京城处理剩下的事。你在胭脂榭,照应的人很多,我很放心。当时以为这些事情处理起来,月余即可,谁知枝节横生,足足用了两个月。我的人一直都知道你的行踪,事情处理好后,我一路快马加鞭由京城至此。你看,我连口水都没喝。&rdo;
&ldo;哦,阿碧,给客人倒水。&rdo;落竹说完,转身要往外走。
&ldo;落竹!&rdo;怀王快走两步,抓着落竹的手,&ldo;我有错,你罚我,莫要这样对我。&rdo;
落竹被他抓着,目光下移,痛的情绪再怎么隐藏,还是泄露出来:&ldo;你果然……没了右臂。&rdo;
&ldo;除此之外,没有解毒的法子。&rdo;怀王道,&ldo;我如今,不仅没了右臂,你若不要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rdo;
&ldo;这可不好办啊。你没了右臂,还能干什么活呢?我这里是不养闲人的。&rdo;
&ldo;谁说没了右臂就不能干活的?我还会……&rdo;怀王坏笑着凑近落竹的耳畔,吐气道,&ldo;暖床温席。&rdo;
&ldo;哦?那我今晚可真要好好试试。&rdo;落竹拍拍他的脸,转身出门。
不出门不行,他要被尿憋死了,谁来考验怀王功夫?
阿碧斜了这俩人一眼,无奈地走出门。大约怨念太盛,竟被门槛绊了一下。斜剌里伸出双手扶住了他,阿碧抬起头,竟是王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