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交谈之后,便见张机同抱着暨艳的暨老太从夜色中走来。
有张机的亲自诊疗,孩子恢复得很好,脸上已经渐露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眸眨着,盯着从未见过的陆逊。
他明晰的眼睛里映着对方五彩斑斓的脸颊,小小的人充满了不解,伸着手想想去抓挠陆逊的脸,看看是怎么回事。
暨老太赶紧拉住他:“别闹,别闹,这也是你的恩人。”
倒是张机掌不住笑出声:“你们居然打架了?”
李隐舟轻咳一声,提醒自己的师傅不要揭短,点到为止。
张机可按捺不住报复的快意,拍着李隐舟的肩胛,笑得胸腔发颤:“还是我徒弟最孝顺,师傅被野狗咬了,还知道打回去。”
李隐舟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这位师傅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一定是因为好人有好报。
还好陆逊并不介意他的快人快语,反而很恭敬地朝他行了一揖:“此前多有得罪,不敢请先生见谅,但逊实非有意,以后必去吴郡负荆请罪。”
“少来少来。”张机已经戳破了那层白净的皮,瞧见了里头的芝麻馅,挥挥袖子,“你可别来吴郡,来了我只当野狗,要是我以后再来你庐江郡,你不是狗,我是。”
陆逊静望江河,见船帆展翅,飒飒狂舞,长风破开激浪,推碎满江星辰。
他道:“好,今日一别,希望先生万事顺遂,从此安康。”
张机本来只是生气他置他们师徒二人的性命于危险,丝毫不顾念昔日的情分,但也大概猜到其中还有内情。
再怎么说也是颇喜欢的孩子,哪里真的和他置气,说几句狠话解解气罢了。却没想到他这么郑重其事,当真做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再收回去未免拉不下这张老脸。
他把目光投向自家小徒弟,挤弄眉眼,示
意他赶紧调和。
李隐舟笑得肩膀微颤。
他亦遥望远方,此前的烦闷皆被江风吹散:“君在江首,我们在江尾,江水相会,日日都是相见,少主何必做离别的言辞?”
陆逊偏脸看着他,眼眸弯起,带着笑痕:“是,只要江水不竭,庐江就永远欢迎你们回来。”
张机闷哼一声。
半响,才扭着脸道:“想要赔罪,也不要拿什么荆条,要有什么稀奇的古籍,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好。”陆逊点点头,亲自送他们上船。
风帆起,船尾缓缓摆动,载着星辉与酣梦,头也不回地离开金风细雨的水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顾邵小朋友送上的人格修正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