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一起来春城是什么时候?”陈川问道。“记得,高二那年国庆,我们一起来给你朋友过生日。”杨陶答道。“是啊!给阿勇过生日,来了六天,醉了五天。”陈川回忆道,“以前总是听说过桥米线如何如何,两次来春城,竟一次也没吃过!”“那还不简单!”杨陶道,“首先,都说过桥米线还是蒙自的最好吃,春城主要还是小锅米线、豆花米线,其次,正宗的过桥米线,我也没吃过。”“你自己都没吃过还说这么热闹!”陈川嘲笑道。“正宗的确实没有,不正宗的却也曾吃过,隔壁就有家过桥米线连锁店,全春城开了十几家,虽然在火车站,但也不宰客,等票买完我带你尝尝!”不多时,二人便来到售票厅隔壁的过桥米线连锁店。进了店门,客人不少,服务员端着装满滚烫热汤的大碗熟练穿梭在餐桌间,一边还大声吆喝“小心烫”!相传过桥米线的由来,就是从一位书生和其贤惠的妻子开始的,如今店里也给过桥米线取了应景的名字,举人过桥、进士过桥、探花过桥、状元过桥……不同的名字对应着不同的价格,18、28……168,对于杨陶来说并不是可以随意消费的,两人只点了最便宜的秀才过桥米线。价格不一样,仪式感却一点也不缺。很快,盘盘碟碟被依次摆上桌,有凉鸡、酥肉、鱿鱼、火腿片、鲜肉等等,每碟就那么一两片,分量很小,搭配韭菜、豆芽和一枚打???开的生鹌鹑蛋,种类繁多、色彩纷呈,让人还未食用,就先饱了眼福。最后才端上滚烫的鸡汤。先荤后素、先生后熟,依次放入各种食材,重叠起空了的碗盘,眼看着或生或熟的食物在热鸡汤里舒展开,饱了眼福之后又得了亲手下厨的意趣。“记住,先别喝汤。”杨陶提醒,随后又恶趣味的朝陈川说道,“据说曾有人把舌头都给烫熟了!”陈川有些不屑,“我也听过这种传说,但我觉得并不可信。”“嗬!不信那你现在喝一口?”杨陶揶揄道。“嘿,你也别激我,我还真好奇它到底有多烫!”陈川跃跃欲试。谁不好奇?杨陶也好奇,嘴里塞灯泡、冬天舔铁杆,要是没人好奇,这些事也不会时常发生了。“你喝,你要敢喝我立马陪一口。”杨陶也来了兴趣。“喝就喝!”陈川也是个经不起激的人,用勺撇了撇油,舀起一勺汤,浅浅地喝了一口。“唔!”陈川闭着嘴,也不说话,急得杨陶抓耳挠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烫到啦,烫你赶紧吐出来啊!”陈川呼了一口气,“这也没啥啊!还没咱们高中门口的三鲜米线烫!”“真的?”“真的!”“没骗我?”陈川懒得回答,竟又喝了一口。“别说,汤还是挺好喝的!”陈川道。这下杨陶彻底放心了,也舀起一勺汤尝了一口,咂么咂么嘴,“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烫呢?难道是因为不够正宗?”“听说原本过桥米线用的是鹅汤!”算不上失望的一餐了却了一桩心愿,陈川带着‘不过如此’的感慨走进了候车厅。“回去吧!到了候车厅,我还要找个位置补个觉,你就别陪着我了。”陈川扭头朝杨陶说道。“那哪行!别说再陪陪你,买站台票送你到月台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啊!”杨陶笑道。“说实话,两个大男人,太矫情!对了……”陈川忽然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百块钱,往杨陶身前一递。“干嘛啊你!”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了杨陶一跳。“拿着,咱们两兄弟就别再撑着了,我知道你现在日子不好过,我也没多少,过去那边还有用钱的地方,只能给你两百……”“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日子不好过?你还知道自己过去要花钱!快收起来。”“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你连话费都交不上了,至少去把话费交了,好歹我还能打电话联系到你……”杨陶一听这话,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之前阿遥接济的五百块钱,杨陶补缴了房租,又多缴了一个月,几天花销下来,兜里也就剩下一百来块,但陈川的钱他是绝对不能要的。杨陶深知出门在外的艰难,那是一餐餐饭食、一夜夜好觉,也可能是一次次机遇、一次次说‘不’的底气……“瞧不起谁呢?别说我还真有钱,就是没钱我不能挣吗?你可是见过我画画的啊!”杨陶笑道。“那为什么没钱交话费?”陈川问道。“不是没钱交,是不想……”“得交上。”“行,一定……”城市的嘈杂掩盖了火车鸣笛的声音,就像送别后,生活的苟且遮住了伤感的心。乘坐着火车离开的人们,就像飘散的蒲公英,或许,你终将在远方,生根、怒放。杨陶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归来、有人离去,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相同的影子,肩扛手提着生活的重担,步履不停前往未知的远方。杨陶在想,“我的远方在哪里呢?”绝望杨陶的生活好像进入了‘正轨’,每日画画、吃饭、睡觉,像一只不用上发条的时钟,一圈圈,在循环中走向灭亡。电话终于缴了费,不过杨陶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电话至今也没有响过。接近中午,仍躺在床上,自从李叔离开后,他再没有早早出现在翠湖过,可能还是会感到孤独。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孤独。一个人生活,日出到日落,对于别人,不去想、不去期待,算不上自得其乐,却安分守己。用双眼、用心灵,去感受所有,却将身体藏在阴影里,与灵魂相伴。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已经坏掉了的八音盒,没有外壳,没有发条,用手拨弄摇杆,机芯转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是李叔临别时留给自己的礼物。“哒哒哒!”敲门声响起。“大学生在不在?”是楼下刘叔的声音。“等等!”杨陶将八音盒放到了曾经放欠费手机的抽屉中,套上外套,才打开门。“刘叔,什么事?”看着刘叔满脸喜色,杨陶问道。“哎呀!大学生啊!今天晚上,我请几个街坊邻居吃饭,你得来啊!”刘叔笑道,“咱们这栋楼里,我就瞧你顺眼、有礼貌、有涵养,我只喊你一个!”杨陶听着这话竟有点儿受宠若惊,平时见面虽少,几个月相处下来彼此还都和睦,虽然不知道刘叔为什么突然要请客,杨陶还是高兴的答应下来。一点来钟,杨陶终于出了门,准备吃点东西然后去翠湖。来到巷口,却不见刘叔家的摊子。想着刘叔晚上要请客,杨陶又折了回来,本打算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未进门,就听门内刘叔爱人和她儿子窸窸窣窣在说着什么。杨陶并没有仔细听,边推门边喊道:“婶儿,今天怎么没摆摊啊!我还说来你们家吃碗卤米线呢!”刘叔爱人和她儿子好像见了鬼似的吓了一跳,“你不是出去了吗?”她儿子惊讶的说道。“我这不是看你们没出摊,才过来问问吗?”杨陶疑惑道。“出什么摊啊?以后都不出摊了!”刘叔爱人一边说一边拉着儿子进了房间一把关了房门。“什么情况啊这是?”杨陶一脸莫名其妙,不过刘叔爱人对他一直以来的态度已司空见惯,杨陶也不疑有他,出门朝翠湖去了。翠湖归来已是五点有余,今日生意勉强,画了两幅。回程途中下起了小雨,杨陶舍不得用画夹挡雨,毕竟画夹中有画,还有画材、画纸。将画夹抱在怀中,头发与肩膀慢慢被雨水浸透,寒意逐渐侵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