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听从母亲的安排,弹一首钢琴曲。
不过一念间,池先声心中否定,后者无需考虑。众人之口难调,哪怕不在今日,明日也会知道两人断绝关系,迟早要面对。
他没了进行最后一餐的兴致,站起身,走到池歌座位旁,去拿协议书,回答母亲:“签完字,我离开。”
池歌手指压住公文包,不松开,附耳低言:“等散席,我们私下再谈。”
“我等不到了。”池先声语气平静,手心里攥着叠成小方块的糖纸。
池歌不愿事情闹大,把公文包递到他手中,退后一步,“沈教授下午没课,你随时有机会和她签协议书。”
接过公文包,池先声刚要开口,表妹给母亲续完半杯茶,侧过半边身体,高声质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姨妈的生日,没有礼物就算了,连弹琴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你是非要惹她不高兴吗?”
池先生提了提唇角,母亲身边,总是有很多类似的拥趸者,少不了真心喜欢钢琴、或是因环境改变自身的人。
这次,母亲应该很满意,毕竟当初本意生个女孩。
他转身,等下楼,打包一份清蒸狮子头,带回去给墩布,招牌上看起来不错。
突然门从外推开,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小竹,你只想到因为阿声的拒绝,沈阿姨不高兴。为什么偏偏没想过,让沈阿姨满意,阿声是否会开心?”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表妹气得语无伦次,看清来人后,声音瞬间低落,有些讷讷,“……束梓姐。”
“听话。”
差点撞上,池先声脚步一停,捏住公文包的指端发白,回神后,嘴唇轻张,略微点头,擦肩而过。
“姐刚回来,别急着走。”束梓转身,抬手摸了摸他头发,打量一番,“几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当年才到我胸口,还是一样瘦,倒比小时候好看……等等,不会连我是谁都忘了吧?”
没忘。
池先声浑身僵硬,不自然地微微垂着头。
束梓,比他大6岁,家住楼上。他小学一年级时,她初一;他初一时,她高三;他初中毕业时,她21岁,提着行李箱说要去打江山,之后再没见过。
“手放下!”池歌忍了又忍,没控制住,拧眉道,“少动手动脚,离我弟远点儿。”
“哎哎哎知道了,你烦不烦。”束梓揉乱了他的头发后,又仔细打理好,凑在耳边轻声细语,“当年你天天用琴声打扰我睡懒觉时,我就诅咒过。日后你会越来越讨厌钢琴,有朝一日,碰都不想碰一下。你看,灵验了吧。”
池先声想抓住她的手,不再在头顶轻一下、重一下地指间缠绕发丝,念头盘踞心间,半天没抬起手臂,最终,低低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