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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ldo;我回来，&rdo;她愤怒地盯着桌上的一个点，没有抬起头来，&ldo;只是为了确定他注意到我走了。否则他只会忘个干净。&rdo;

&ldo;他在吗?&rdo;理查德问。

&ldo;谁知道呢?谁在乎呢?你还是找个为他工作的人问一问吧，因为这个人不是我。&rdo;

&ldo;让他进来!&rdo;德克在里面吼道。

她满脸怒容，用了两秒钟起身走到里屋门口，打开门，吼道：&ldo;你自己让他进来!&rdo;然后摔上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ldo;呃，不如我自己进去好了?&rdo;理查德问。

&ldo;我听不见，&rdo;德克的前秘书说，坚定地盯着办公桌，&ldo;我人都不在这儿，怎么可能听得见?&rdo;

理查德做了个安慰人的手势，她只当没看见。理查德穿过接待室，自己打开德克办公室的门。他惊讶地发现房间里光线昏暗。百叶窗拉下一半，德克躺在椅子里，办公桌上奇特的物品组合诡异地照亮他的脸。桌子前侧边缘是个灰色的旧自行车灯，车灯面向后方，微弱的光线照着前后摇摆、发出柔和嘀嗒声的节拍器，节拍器的金属杆上绑着一个擦得锃亮的银茶匙。

理查德把两盒火柴扔在桌上。

&ldo;请坐，放松，盯着茶匙看，&rdo;德克说，&ldo;你已经觉得想睡……&rdo;

◇◇◇

理查德的公寓外，又一辆警车吱嘎一声急刹车停下，一个面容冷酷的男人钻出车门，大步流星走向在公寓门口站岗的一名巡警，亮了一下证件。

&ldo;梅森侦缉督察，剑桥郡刑事侦缉处，&rdo;他说，&ldo;这里是麦克杜夫家吗?&rdo;

巡警点点头，把侧门指给他看，那道门里是通往顶层公寓的狭长楼梯。梅森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去，又像一阵风似的冲出来。

&ldo;楼梯中间有一张沙发，&rdo;他对巡警说，&ldo;给我搬开。&rdo;

&ldo;有几位弟兄已经试过了，长官，&rdo;巡警紧张地答道，&ldo;沙发似乎卡住了。大家暂时只能从上面爬进爬出，长官。对不起，长官。&rdo;

梅森从浩瀚的表情库里翻出另一个冷酷的表情甩给巡警，他的冷酷表情库存丰富，从最底下确实非常阴沉的冷酷开始，一路向上可以数到疲惫而听天由命、仅剩一丝的冷酷，那是他为儿女生日准备的。

&ldo;给我搬开。&rdo;他冷酷地重复道，像一阵风似的冷酷地冲进那道门，冷酷地紧了紧裤子和大衣，为爬向楼顶的冷酷旅程做好准备。

&ldo;还没找到他的踪迹?&rdo;他那辆警车的驾驶员走了过来，&ldo;吉尔克斯警司。&rdo;他自我介绍道。他显得很疲惫。

&ldo;据我所知还没有，&rdo;巡警说，&ldo;但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rdo;

&ldo;能理解你的感受，&rdo;吉尔克斯赞同道，&ldo;刑侦处一旦插手，你的工作就变成了给他们开车。知道他长相的只有我一个人。昨晚在路上拦过他。我们刚从路先生的家回来。一塌糊涂。&rdo;

&ldo;难熬的一夜，对吧?&rdo;

&ldo;精彩纷呈。从谋杀到把马从卫生间里拖出来什么都有。不，你连问都别问。你那辆车也这样吗?&rdo;他指着自己的车说，&ldo;我这辆车一路上快把我逼疯了。暖气开不到最大，收音机总是自己开开关关。&rdo;

注解：

[1]　犯罪史上的著名案件，1910年，克里朋医生的妻子失踪，医生被指控杀人，在美国被捕后引渡回英国，受审定罪并被处以绞刑。

第十九章

同一天早晨，迈克尔&iddot;温顿‐威克斯的情绪不太寻常。

你必须和他很熟，才会知道这是一种特别不寻常的情绪，因为绝大多数人觉得他本来就很奇怪。很少有人和他熟到这个程度。他母亲或许知道，但他们如今陷入冷战状态，彼此好几个星期不说话了。

他还有个哥哥，彼得，一名极其资深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彼得从福克兰群岛满载荣誉、晋升和对弟弟的蔑视归来之后，除了在他们父亲的葬礼上，迈克尔连一次也没见过他。

彼得很高兴他们的母亲接管了马格纳帝国，为此特地寄了一张军队的圣诞卡给迈克尔。他本人最大的乐趣依然来自跳进泥泞战壕，发射机关枪至少一分钟之久。他不认为英国报刊出版业‐‐哪怕在目前这个动荡局面下‐‐能够给予他这种乐趣，至少在澳洲人开进来之前不可能。

迈克尔很晚起床，在经过了一个冷清残酷的夜晚之后，他接着做了许多令他不安的噩梦，这些噩梦直到接近中午的此刻还在折磨他。

梦里充满熟悉的失落感、孤独感、罪恶感还有类似的其他感觉，但同时还难以解释地牵涉到海量的烂泥。在夜晚的放大力量下，充满烂泥和孤独感的噩梦似乎漫长得令他恐怖、难以想象，结尾处出现了一些黏滑的有腿生物在黏滑的海面上爬行。这就实在太过分了，他陡然惊醒，浑身冷汗。

尽管和烂泥有关的部分似乎很陌生，但失落感、孤独感、压倒性的受侵害感、想取消既成事实的欲望，这些都在他的灵魂里找到了安乐窝。

连那些黏滑的有腿生物也奇怪地眼熟，让人恼火地在他意识深处爬来爬去。他给自己做了份早餐，一块葡萄柚和一杯中国茶，允许眼睛在《每日电讯报》的艺术版上稍微放松一会儿，然后笨拙地给手上的割伤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