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承诺自然而然转移了李显的注意力,兴致勃勃地答应之后便自顾自地回转了去。出了大殿,李贤却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武德殿,而是在附近兜了一圈,远远望见武后也离开了,他这才准备打道回府,可还没来得及走,便有小内侍匆匆而来,说是李治要见他。当了那么多年皇子,李贤很少遇到过李治单独召见的事,此时不禁有些犹疑。心中奇怪归奇怪,但他还是立马二话不说地回身进去,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这位父皇已经醒得炯炯的,虽然眼神间隐约可见痛苦之色,但脸色已经好了许多。“听你母后说,薛仁贵之子如今也在李宅?”当头美女请客,故人重逢春明大街横贯春明门金光门,直通东西两市,正对着皇宫朱雀门。如果说贯通南北的朱雀大街是长安第一街,那这条春明大街说是长安第二街也毫不为过。当然,中央宽阔的御道是不允许旁人走的,上至亲王百官,下至寻常百姓,全都只能在两侧的便道上走。此时此刻,李贤便和李敬业等人骑马走在便道上,除了李贤,其他人脸上都不那么好看,仿佛今日不是去赴约,而是去上断头台似的。就在昨日,屈突申若的帖子送到了李家,“盛情”相邀众人在崇仁坊望云楼饮宴。要说这地方本是没什么特别的,问题是,南面毗邻崇仁坊的正是平康坊。这平康坊乃是长安第一烟花之地,诸妓云集,最是寻花问柳的五陵年少喜欢扎堆的地方。如果是其他人相邀,李敬业程伯虎两个色中恶虎一定会兴高采烈,可问题是,今天下帖子请客的是一堆女人!李贤虽说在洛阳不时去那些有名的胡姬酒肆看个胡旋舞,但真正的烟花之地却不怎么涉足。所以,经过平康坊的时候,他不禁往里头望了一眼。此时乃是正午时分,里头一片静悄悄的,既看不见什么穿红着绿绮年玉貌的女子,也看不见什么寻欢作乐的人,倒是旁边的崇仁坊还能看到几分热闹景象。“别看了!朝廷有规矩,凡是有官职在身者,一律不准进平康坊宿花眠柳。能够在这里头享受温柔乡的只有那些没有功名的士子和没有朝籍的外官,新科进士还没放官的时候,也能在里头逍遥一下。”说到这里,李敬业的脸上就有些咬牙切齿的,“六郎你身上一堆的官职,不能进这种地方也是应当的,我和敬业却被你带挈得连门都进不了!”李贤见程伯虎只是耸了耸肩,没露出多少气恼的神情,哪里不知道李敬业是在借机耍诈。规矩是说不许官员随便进平康坊宿妓,可没说不允许诸妓应招出来吧?他正想取笑李敬业几句,忽然瞥见薛丁山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感到一阵奇怪。“丁山,在想什么呢!”猛地听到这一声,薛丁山方才茫然抬起了头,见其他几人都在看他,他连忙摇摇头道:“没事,我只是想其他事情去了,你们刚刚说什么?”李敬业上上下下在薛丁山脸上瞧了一阵,突然露出了促狭的笑容:“小薛,只要你爹他们的事情解决,你就和我们一样名正言顺有了官身。趁着现在没有官职在身,这种地方还能够进去好好耍耍,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薛丁山立刻气恼地瞪了李敬业一眼,而旁边的李贤却发觉他脸色颇有些不自然,转念一想便微笑了起来。这薛丁山不比李敬业程伯虎,自制力相当可观,这些日子见过的女人也不在少数,愣是没看到这小子对谁有什么特别的。看现在这样子,别也是有心上人了吧?彼此打趣了一阵子,一帮人便拐过了崇仁坊的坊墙,很快便看到了望云楼。走近之后,李贤却没来由想起了洛阳的安康楼,而他踏入大门的那一刻,果然立时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笑脸。“六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此时此刻,李贤终于想起了胡天野当日说过的话——这家伙确实早就提过,在长安洛阳都有多处产业,只是没想到这胡天野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话说回来,哈蜜儿难不成也跟着回来了?他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才想说话,谁知旁边的程伯虎抢在前头直截了当地问道:“老胡,你可把哈蜜儿带回长安了?”“那是当然!”胡天野笑着拍了拍手,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飘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褐发蓝眸,雪肤丽颜,可不是哈蜜儿?数月不见,她的脸颊比当日更加丰满了一些,腰肢略显丰腴,但举手投足之间,那股子异域风情却一点不减。“哈蜜儿见过诸位公子!”这一声已经是字正腔圆的中原口音,见她盈盈行礼,程伯虎动作最快,一把就将她扶了起来,笑嘻嘻端详了一阵子,口中立刻迸出了一句话:“哈蜜儿比以前更漂亮动人了!”“多谢程大少盛赞!”李贤见哈蜜儿虽然在和程伯虎说话,眼睛却不停地往自己这个方向瞟,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再看四周客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这群人身上,他连忙轻咳一声提醒道:“好了好了,若要叙旧大可等到之后再说,别让人家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