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高兴了,李贤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儿臣此番如愿以偿,父皇也从旁帮了不少忙,母后你好歹也给点赏赐吧?”“都做了这样的大事,你还问我要赏?”武后轻轻一板脸,最终还是没法维持住严肃的面孔,愉快地笑了起来,“只要你别像糊弄英国公那样糊弄我,那就好了!至于赏赐,以后如果你学得好,我倒可以考虑考虑。”我哪里敢糊弄您老人家!李贤悄悄吐了吐舌头,正想说什么,外头便突然响起了一声长长的通传:“太子殿下驾到!”看到一身齐齐整整装扮的李弘走进来,李贤登时缩了缩脑袋。果不其然,李弘在向武后行过礼后,立刻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不消说,东宫的两位师傅如今都已经病好了,他这位太子哥哥又得继续接受荼毒,而他勒索的这匹马转手这么大的利,也难怪李弘郁闷。走出武后宫,不等李弘说什么话,李贤立刻撒腿就跑,一会儿便把后头的李弘拉得老远。听到后头随风飘来几句骂声,他只是回头做了个鬼脸就再没有理会。今天真正算是做了一趟无本生意,空手套白狼套来了一个李绩,实在是好运气。然而,不依不饶的李弘最后还是追到了他的宫殿,在那里一五一十把他的罪状都数了一个遍,到了最后,李贤不得不开了一堆空头支票,这才把这位太子哥哥打发走,然后爬上了温暖的床开始盘算。他之前鲜有机会离开皇宫,更没有机会去领略一把盛世风情。虽说出阁开府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但一想到要等八年,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如今可好,自己很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去游荡了。当然,李绩压箱子的本领一定要掏出来,只有学得万人敌的本事,他日后才有保命的本钱。想着想着他就渐渐入了梦乡,正在做着大杀四方天下无敌好梦的时候,突然觉得鼻子一阵痒痒,打了个喷嚏之后又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谁料脸上不知怎么搞地奇痒难当,抓来抓去也不见好转,最后他干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这才看到那个始作俑者半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发觉外头天色还未全亮,再看看一身穿戴整齐的贺兰烟,李贤不由瞠目结舌地问道:“你……你怎么进来的?”贺兰烟喜滋滋地说道:“我昨晚就进宫了,因为一直在安顿,所以就没来找你!姨娘答应了,从今往后只要还在洛阳,我就住在你旁边的水梦阁,以后可以天天来找你!”不是吧?李贤简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贺兰烟缠人的功夫天下无双,以往他就体会到了。那时候因为她白天来晚上走,而且不是每日必来,他还可以承受一二,现如今要是天天被她缠着,他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不行,他一定要竭力摆脱小丫头的纠缠才行。于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可是,我今天已经拜了师傅,以后每天很少会有空的,而且不一定会在宫里!”“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求姨父,你学什么,我也学什么!”眼看着贺兰烟兴冲冲地跑出去,李贤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女人比男人还开放?他确实挺喜欢贺兰烟的,可也别是天天跟在屁股后头啊!此伯虎非彼伯虎李贤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老爸李治居然开放到这种程度,一口答应让贺兰烟跟着他到李绩的宅第去。难道老爸为了讨好情人,就连李绩的立场都不考虑了?到时候进去的时候,难道他还要向李绩解释,说这是我的表姐,要一起向你学习行军布阵的本事?车外的景色很精彩,因为从皇宫到李绩的宅子要穿越洛阳最热闹的几个坊,所以一路上尽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商贩和卖艺人。最最有特色的是,奇装异服的西域人士不在少数,甚至还能看到传说中黑肤卷发的昆仑奴。可是,这一切他都打不起兴致,如果有一个人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不管是谁都会没有兴致的。“贤儿,你看那里好热闹!”“贤儿,你看那个杂耍的,他手里头的就是蛇?”“呀,吞火,他……他居然在吞火!”耳边一惊一乍全都是贺兰烟的声音,尽管那声音悦耳动听,尽管那如兰似麝的香味一直在刺激口鼻,但是,李贤还是差不多要哀叹了出来。平时认为一个人的生活太寂寞,现在他才知道,那叫清静。他实在没办法想象,那些三妻四妾的人该用什么办法摆平那么多女人。“贤儿,你不高兴了?”当耳畔的高分贝声音突然告一段落,变成了这一句怯生生的话时,李贤不由一阵奇怪,扭头一看,见贺兰烟正咬着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一颗心顿时又软了,连忙花言巧语蒙混了过去。眼见贺兰烟又恢复了兴高采烈的样子,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李治正和韩国夫人打得火热,有朝一日韩国夫人若是真的死在武后的妒火之下,那么,贺兰烟会不会因此而性情大变,进而做出什么不可弥补的事情来?仅有的这丝顾虑也在他到了李宅之后烟消云散,当他看到庭院中那匹曾经令他爱不释手的踏雪,立刻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只见这匹原本光溜溜的马上多了辔头马鞍缰绳等物,一幅装束停当的样子,可惜啊,如今这已经是李绩的座骑了。在踏雪旁边,赫然还有另外几匹马,一看就是神骏不凡,和追风不相上下,只是个头稍矮了一些。“今天我教殿下骑马。”这句话的含义,李贤很快就领会到了。此时,他正骑在马背上,忍受着正面那呼啸而来的风,心里只担心一件事——自己是否会被颠下去。这肯定是李绩公报私仇,刚刚明明说这匹马性格温顺,可一跑起来居然像发狂了似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几圈,唯一知道的就是双股已经被磨得生疼,两只手则根本不敢放开缰绳,至于刚刚李绩教过的如何控制马速,如何将马停下来,如何知道马是否有余力,他已经完完全全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只有转弯而已。事实上,那根本不是他在控制转弯,而是身下的骏马在自行奔跑,他更像是一个累赘。他前生最长的骑马经历也不过五分钟,而且根本就没有跑起来,哪里曾经领受过这样风驰电掣的速度?至于为什么没掉下去,那也只是多亏了那一副特制马镫。但是,当一段极度恐惧的时间过去后,他渐渐迷上了这种似乎要乘风而去的感觉,双手和身体都能够感觉到身下骏马那有力的步伐,那呼啸而来的风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难以睁眼了,虽然浑身被颠得如同散了架子,但更多的还是难以名状的兴奋。他不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他和这匹马似乎是血肉一体的。“贤儿!”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呼声,在确认前方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快速地转头看了一眼,而这一眼差点没让他从马背上掉下来。他赫然看到贺兰烟娴熟地纵马奔驰,甚至还用一只手和他招手示意。天哪,自己的骑术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孩子!好容易下地了之后,李贤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但是,在看到李绩那张老狐狸脸孔之后,他立刻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遏制住那种想要呕吐的愿望。“殿下可还习惯?”“很好!”李贤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昂首挺胸地看着李绩,“师傅的马果然和宫中御马不同。”贺兰烟也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家里的马根本没有跑得这么快的!”“宫中御马和普通官员家里养的马,虽然供骑乘,却重在一个稳字,只要能够稳稳当当地驮着主人,不会随便失蹄撩蹶子,就是一匹好马。”谈到马经,打了一辈子仗的李绩自然是侃侃而谈:“至于我这里喂养的这些马,大多都是要上战场的,一要耐力佳,二要跑得快,三要爆发力强,当然,三者各有侧重,不可能兼得。若是都用那些单单品相好却不耐用的马,上了战场说不定一个哆嗦就将人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