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祁陆阳消极地陈述出事实:&ldo;出身也是实力的一种。&rdo;
离开前,景念北还是忍不住问他:&ldo;林家那边应该跟你表示过了吧?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放着大好的资源不用,真没必要。只要他们家肯出手,你下午就能飞回去。大不了先订婚,其他的再做打算。&rdo;
&ldo;不行。&rdo;祁陆阳直接闭上眼,&ldo;你也听见了,有人可等着我在呢。&rdo;
男人想起自己刚来帝都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的他,总觉得世界很大,自己很小,终日惶惶不安,不知归期,不明前路,不知哪里是吾乡。
现在,世界依旧很大,在绝对的权力前,祁陆阳也还是一粒尘埃,但他不害怕了。路很长,一个人能走快,两个人才能走远,他身边有陆晚在,走到哪里都是家。
换做以前,景念北一定会冷嘲热讽地说祁陆阳没出息,为了点小情小爱不值得,今天,这人却只在走之前丢下句:
&ldo;时势不等人,你自己权衡吧。&rdo;
陆晚在祁家老宅里一等就是快一个月,其间,祁陆阳那边除了隔三差五发一条信息,说一切都好,再无回应。
枕边空虚,再没有温暖可靠的怀抱任她投奔,陆晚开始整宿整宿地失眠,在不见五指的夜里把与祁陆阳相处的点点滴滴从记忆深处搜刮出来‐‐幼年的,少年的,不久前的……都翻来覆去地回味琢磨着,只有靠它们做慰藉,才得以于日出之前堪堪入睡。
到后来,陆晚甚至是将自己的香水搁置,换成了祁陆阳惯用的男香。
祁陆阳很少用香水,用也只用潘海利根的某款,名字叫&ldo;咆哮的拉德克利夫&rdo;。玻璃瓶身配上狮头造型的金属盖,淡淡话梅雪茄的烟草味中有一丝刺激的朗姆酒气息,吸入鼻腔,独特的辛烈感挥之不去,从有形到无形,和祁陆阳的气质完全贴合。陆晚自然是喜欢的,说:
&ldo;还挺适合你。&rdo;
祁陆阳那时候的表情,陆晚再想起来,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丝伤感与自嘲。他说:&ldo;是很适合。这香水名字里的拉德克利夫……正好也是个私生子。&rdo;
某个来自台湾的学者说过:嗅觉是一种注定的遗憾,它在现实里,都要消失,却永远留存在记忆中。陆晚终于用完那瓶古怪独特的香水,也将这份气味刻在了脑子里,却还是没等来她想等的人。
直到某个浑浑噩噩的黄昏,她的手机强烈振动,一个未知号码不停地来电,显然不寻常。陆晚接通,是吴峥。
&ldo;东西拿到了,后天晚上有个酒会,我会去。邀请函今天寄到老宅,你注意查收。到时候会有人带你来找我的。&rdo;
&ldo;晚晚,注意安全,不见不散。&rdo;
陆晚明白吴峥的意思,越是这种热烈纷乱的场合,越有机会合理且隐蔽地安排见面,不引人猜测。
稍作准备,陆晚于当天傍晚出发。
何嫂不放心,叫她不要出门,在家安心等对岸的消息,陆晚不好跟她明说,只道:&ldo;我心里清楚,会小心的,出不了大问题。&rdo;
无奈之下,何嫂只好让阿全跟去,交待他无论几点,必须等到陆晚出来再返家,有异常情况也要及时跟老宅这边联系云云。兴许是被何嫂的谨慎影响,心里也有点不安的陆晚在出门前脱下贴身的鱼尾裙,临时换了条深色的大摆中裙。
她找出祁陆阳送给自己的那把枪,准备用枪套固定在大腿上。
枪身套筒上雕刻的玫瑰栩栩如生,仿佛还在滴着露水,陆晚握住它,闭上眼,对着空气平举片刻,想象祁陆阳正在自己身后,心里终于安定了点。
这天的帝都下着雨,路况很差。
阿全载着陆晚,直到酒会开始前十分钟才终于抵达。
这场酒会的安检级别相当高,陆晚拎着裙子进去,只听滴的几声,安检门上的灯开始明明暗暗地闪烁。她正心下大乱,安保走过来敬了个标准礼,又鞠了个躬,说:&ldo;小姐,能否将首饰摘下来、重新检查一遍?谢谢配合。&rdo;
陆晚稍一思忖,端出副娇气跋扈的模样,说:&ldo;我身上的可都是古董首饰,摘了戴戴了摘,万一掉了钻,你们负责赔吗?&rdo;
见惯了大场面的安保,没急着说话,而是检查了下陆晚的邀请函。酒会参与嘉宾众多,邀请函由高到低分了好几种,而吴峥给陆晚的这张不是贵宾函,还不到能让安保免检放行的级别。
将邀请函还回去,安保脸上仍保持着职业的笑容,语气却强硬了些:&ldo;对不起,我们是按规章办事,请您配合。&rdo;
无计可施,陆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演:&ldo;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rdo;
&ldo;她是我的女伴。&rdo;
一个清朗斯文的男声自陆晚身后响起,她回头,龚叔已经推着庄恪来到身边。男人微微抬头,眼睛笑得像两轮弯月:&ldo;快开始了,我们进去?&rdo;
跟着庄恪,陆晚毫无阻碍地进到内厅。她客客气气地朝人点了点头:&ldo;庄先生,谢谢你。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rdo;
庄恪大度地笑笑,眸色温柔地目送她汇入人群。
等人走远,龚叔稍稍弯腰,低声说:&ldo;您真的决定了?如果分寸掌握得不好,我担心那样做,会让陆小姐受到惊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