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也不想死,但若有万一,寡人只交代妳谁也别信。」
「大王……」
「寡人护不了妳了,是寡人无能……这是妳可以摆脱寡人的机会……」生死交关之际,他不禁黯然。
她热泪直落,摇着头。「大王,我不想摆脱您了,我从没告诉过您,我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不曾想过要离开,您在曲奴儿心底扎了根,拔不掉了……」
赢政一震,惊喜的望着她。「妳心里有寡人啊」
「有,老早就有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如今非要到生死关头才逼自己正视对您如火的感情,这表白是否迟了呢?」她泪如雨下。
「不迟,只要寡人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迟,寡人在有生之年能得到妳的心,寡人甘愿了!」他沉声道,唇角的笑怎么也消不了。
「大王……」
「赢政,你逃哪去!我们要拿下你的头颅,祭那些死去的燕国兄弟们!」追兵已至,正凶恶的在他们身后叫嚣着。
两人回身一望,追兵离他们仅数尺之遥,转眼即会追上,而一赢政手中仅剩一把刺护身,大势几乎底定。
「大王,今日您因我而在劫难逃,曲奴儿这命是您的了,您若生我便生,您若死我便死,天上人间,曲奴儿跟定您了!」危急中,她揪着他的衣襟郑重立誓。
赢政的心一阵激荡。「好,妳我同生共死,今生谁也别负谁!」
「大王……」她紧抱着他,眼泪狂奔。
「妳抓好,寡人要放手一搏了!」骑着马躲过一道箭矢,他嘶声说。
「好。」看着长溪,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这是他们求生的最后机会。抹去泪,她面色深凝。「我们同生共死!」
一赢政忽然畅快的仰头一笑,低首用力亲吻了一下她的脸庞后,拉紧缰绳,马蹄踢高,马儿瞬问停下不动,身后追兵见他突然停下,惊喜的以为他要投降,哪知他转头笑睨了他们一眼,眼神不可一世至极,让人打从心底起了咚嗦,忽地,竟又开始纵马疾驰,燕兵们怔愕不已,不解他要做什么。
直至惊觉他的意图后,他们皆变了色,那溪虽不宽,但溪水颇深,马儿若只载一人,也许能够勉强越过,但载了两人,想过溪是险上加险,倘若一次越不过,一日一落入溪床,难保不灭顶,而秦王竟想犯险硬闯,必是抱着宁死也不愿落入他们手中,任他们宰割了。
「你们还发什么呆?再不放箭,一旦让他闯过溪,就更擒不到人了!」随后赶来的鹏氏大叫。
众兵这才回神,立即取来弓弩,朝那马匹急射。
飞跃至溪身的骏马中箭,嘶声传出后,连马带人瞬间落入溪床,大雨直落,溪水湍急,落水一刻,一赢政紧抓着曲奴儿的手不放,就怕眨眼间便失了她的踪影。
「曲奴儿,千万别松开寡人的手!」
「大王!」溪水深不见底,她双脚落不着地,水又冰寒,刺入骨髓冻得人不能呼吸,她灌了几口水,呛得狼狈,可他怎么任溪水冲流,也不曾须臾松开过她。
燕兵赶至溪旁,见机再放箭,嬴政侧身闪过急掠的箭矢后,惊见另一道箭矢正冲着曲奴儿直射,他大惊失色。「曲奴儿,小心!」
「你说大王被溪流给冲走了?」赵高瞇着眼问。
「这溪流湍急,恐断无生路了吧?」李斯也说。
溪旁已站着不少王公大臣,曲奴儿掩面痛哭,不敢相信那只紧抓住她的手会有松开的一刻。
骤雨急下,大王为挡下那支直射她而来的箭矢,飞身扑向她,两人双双潜入深溪之中,动作突然,她脑袋一片空白,等再浮出水面,大王已不见踪迹,而秦军总算赶至,当场杀光所有的燕国残军,就连那鹏氏也一并被激杀得尸首分家。
之后,众人追问自行游上岸脱离险境的她,得知大王落水,下落不明,登时各个脸色变得奇异,气氛阴霾诡异起来。
「你们快派人沿着溪流寻人,大王一定漂流至某处,快去救人!」她一身湿洒洒,无心查看众人怪异的神色,径自心焦的催促。
「嗯……这是自然,我已派兵沿着溪旁寻人去,大王吉人天相,一定会获救的。」李斯神色有异,张口这么说,却不见他有何寻人的命令下达。
「大王遇上凶险,我也得亲自去救驾。」赵高朝左右使了个眼神,只有少数几个人上马离去,所谓的「亲自」是……他人还杵着不动。
众人察言观情势,这雨势盛大,风雨交加,天气恶劣,溪流早已暴涨,湍急得令人胆寒,肉身落水,岂能活命?人心机顿时叵测起来,人人打算着,若这大王鼎湖龙去的死了,这天下该归谁有?
这么一想,找大王之事便非急事,值得着急的是如何在第一时问里,拥立巴结上最有力的新主,以保将来自己的万年富贵。
曲奴儿心急如焚,但瞧众人嘴巴说找人,实则文风不动。难道他们不忧心大王的生死吗?
「你们为何还不去……」
常贵拦下焦怒的她,悄悄将她拉至身边。「这个……这个……我瞧你别指望这群人会去找大王了,有道是树倒瑚猎散,这些人见大王可能已经鼎湖龙去,归天了,所以正私心计谋要夺权,这会剑拔弩张,只想在最佳时机夺下政权,又怎么会积极去找人?」他无奈的将眼前情势对她说分明。
她一阵愕然,忽然想起那人的话。
若有万一,寡人只交代妳谁也别信。
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