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玄说这话的意思,大抵是女儿家的心事谁来猜。
江展羿一贯粗线条,听了这话,也未往深处想。但一思及来年春江水暖,自己可以去江南探亲,江展羿心中便有说不出的欢喜。
世间诸事,许多时候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历来有句俗话,叫做乐极生悲。而第二天,江展羿便应了这句话。
翌日午过,太阳缩到云层后。天边霎时风起,乌云涌动。疏忽又是一场暴雨。
急雨匆匆,来得快也去得快。
江展羿推开窗,偷得浮生半日闲,葛大夫便也到了。
依循惯例,葛平仍是先为江展羿施针。然后燃了烛火,将短匕在火上烧烫,又在他腿肚子处开了两道口子来放死血。
等了片刻,却不见血水流出。葛平看了江展羿一眼,叮嘱了句“忍着点儿”,便推压起他腿上的肌肉来。
放此时,才有血慢慢渗出。血偏冷,带着一丝寒气,颜色发黑。
葛平拿碗将血接了,看了一会儿,摇起头来。又重新将短匕烧烫,开了几道更深的口子。如此反复多次,其过程自是剧痛无比,不必赘言。
待葛平把伤口包扎好,江展羿已是行动不得了。葛大夫指了指角落里的拐杖,说道:“这些时日,你若不便,就先杵着拐吧。”
江展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那我的腿……”
葛平长叹一声:“江公子的腿伤委实蹊跷,老葛已尽全力,也不过是缓解三分,而回天乏术了。”
江展羿听到“回天乏术”四个字,猛然僵住了。
过得好半晌,他睡下眸子,低声地问:“葛大夫的意思是……”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若无高人相助,江公子的左腿,至多能用年,此后,大概会……废了吧……”
那一头,江展羿听了这话,却没有动静,只是扣住榻沿的手指,微微一颤。
葛平收好药囊子,往屋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江公子习武之人,腿若有疾,如文者眼盲,歌者喉伤,只是,江公子若能看开,还望听老葛一劝。”
“葛大夫请说。”
“公子的腿疾,是毒药所致。毒素现下虽未扩散,但到了日后,却也难说。还望公子能丢车保帅,等入了冬,将这左腿……截了……”
屋角烛火忽地爆了一声,四周却更静了。
江展羿似乎没听清,他的喉结上下一动,愣然问道:“你说……什么?”
“不过若江公子还存留一丝希望,也自可去寻访高人医者。也许在他人眼中,江公子的腿疾不过小病症,是老葛见识短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