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杨空晚上不和任何人交流,裹着被子早早睡去,张念和刘小白,却在灯下奋笔疾书,做考试前最后的准备了。
第二天是周五,多云,午饭时间的校广播照常开始,那里面传来了男生磁性的声音,他说:“同学们好,我是高三十班的张念,为了不辜负大家的信任,我认为加速班应该严格遵守规定,我建议十班的招生严格按照规定,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校园各处,充满了讶异的声音,有些人坚信张念是自讨苦吃,因为传说里杨空是学神。
陈妍正在食堂的桌前,她捋着头发,继续和桌对面的老师交谈,她压制着脸上的尴尬和不快,在轻笑里将牙齿咬紧了。
办公室中独自加班的何乐天,缓缓合住了笔记本,他无法制止拥挤进耳道中带着电流微响的广播声,他将脸捂住,最后,艰难地靠在了椅背上。
张奇和剧组回到了自己的城市,他们历了成功动情的首演,像完成了洗礼。
终于从排练厅走向舞台,真正完整地对上千名观众诉说,赵导仍旧那样从容又爱玩,周五上台前开了一次见面会,剧迷一部分,演员的朋友家属一部分。
放学后赶来的张念,在等待夏红林到达的消息,他坐在后排,对一切不熟,于是用有些疲乏空洞的眼神,看着一身休闲装坐在台上的张奇。
“我们磨合得很快。”张奇说
拿着麦克风的赵导立即附和她,说:“我们这次的演员都很专业,合作非常愉快……就像我们女主角阿奇,是有着丰富的舞台经历的高材生,国外读了表演的研究生;我们男主角小沈,也很厉害,电视剧电影都有涉猎,特别特别棒……”
张奇大约快要忘了发生在异乡剧院走廊里和沈晨阳的故事。
她在导演说话的间隙,笑得自信得体,她轻松地转头过去,却意外得知沈晨阳也在看她;瞬间里,她知觉呼吸要被阻塞了,于是立即回过头。
张念身旁的空位上来了穿着短袖牛仔裙的一个女生,她长得清秀又温柔,端坐着,在呼吸还没平静的时候就开始了微笑。
张念转过身,向远处迟到的夏红林挥着手,他穿着没来得及换的校服,是人群里挺拔着的杨树;夏红林特意换了平底鞋,她上前,恭敬地对张念身边的女生颔首,说:“打扰您了,我要从您前面进去。”
“没事,请进,”女生清瘦秀丽得像朵百合,她肩头披散着浅褐色的卷发,抬起薄眼皮看着夏红林,对她笑,说,“需不需要我站起来?”
她和夏红林之间,荡着和煦的空气,大约是性情相接的人遇见了,会存在特有的交流方式。
又或许并非性情相接的人。
“看到了,穿得这么随意,好歹漂亮一点嘛。”
张念懂夏红林是欣喜的,因为她看向台上时眼里有光,即便她总对张奇挑剔而说出这样的话,可张奇是夏红林这一生最满意的作品。
女生轻微转头,不经意里看了夏红林一眼,她忽然问:“是张奇的妈妈?”
“哎,下班了才赶过来,你好,请问怎么称呼?”夏红林的声音压得极低,见面会这样的场合倒不需要太拘谨,她特意地转头过去,在看着女生微笑。
女生说:“我是沈晨阳的女朋友,我叫陈凝露;阿姨好漂亮,阿奇和您很像,所以我就猜是不是她的妈妈。”
张念需要休憩,他仍旧以空洞的眼神看向台上;现在夏红林和陈凝露挨着坐,台上沈晨阳正在说话。
“是吗?他们都说她像爸爸,你男朋友好帅呀,两个人好配的。”
陈凝露看着夏红林的眼睛,她在感受一种走到极致的别样温柔,可忽然像接收到了某种强势的信号,因此让她有些胆怯。
沈晨阳的声音低沉磁性,回响在整个空间里,他正缓慢地,说:“我必须觉得我是他,他的家庭是我的家庭,他的仇恨和英勇,还有……爱情,也全应该是我的。”
第11章插pter11
夏红林给了张奇一句话的评价,喝着黑色保温杯里的水,在驾驶位,说:“可以,但你就还是在演呐,这只是第一步,最终你要让自己真正成为她,这样才是大师。”
张念手上举着买给张奇的一束花,他挨着张奇坐,想象自己不善言辞,并闭上眼将耳机塞好了;他看不见张奇的表情,之听见她说:“哦?妈妈您还学过演戏?”
“观众也是老师啊。”
“但观众就是观众。”
出了车库上个坡,张念不睁眼都知道张奇在坚定且狡黠地笑着,他感受这车内十分寻常的沉默,然后睁开了眼睛。
披着齐肩头发、戴眼镜的张奇,正对着手上的镜子观察自己的眼睛、鼻梁、脸颊,忽然她转脸过来了,说:“你恋爱了。”
“胡说什么!”张念瞪他,一时间奇怪于她从何而来这样确认的语气。
夏红林在开车,讶异地从后视镜瞥两眼张念,等待着谈话的发展,也在专心开车。
张奇像时而没长大,她忽然就仰起脸笑得很响,街灯的晕影印在脸颊上,像什么清淡又瑰丽的图腾,她说:“我在逗你。”
她还在笑,过几秒又尽力绷住了,然后伸手去揽呆在一旁神情恼怒的张念,说:“对不起嘛,我说着玩的。”
但漂亮眼睛眨得毫不寻常,在张念看来,这是比刚才更富有内涵的笑容,可他不在乎,他知道姐姐任玩,也知道她令人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