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瓒的意思是让祁善和他迅速到山下的小镇把东西买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祁善觉得不妥,山路蜿蜒漫长,来回至少两个小时,即使要去,也得和子歉说一声,免得对方担心。祁善尚未把自己的尴尬事向子歉说明,他们还处在恋爱的最初阶段,每次单独相处都希望在对方面前呈现完美的状态。祁善尽力掩饰,然而子歉仍然有所察觉,他问过她是否身体不舒服,她给出的答案同样是&ldo;水喝多了&rdo;。子歉心里有自己的顾虑。祁善第二次去洗手间用了很长的时间,子歉去找她,可经过吧台时他停下了脚步,青溪正一个人在那里擦拭红酒杯。&ldo;你做了什么?&rdo;子歉问她。青溪抬头,眼里有困惑,&ldo;什么意思?&rdo;&ldo;祁善为什么找你?你跟她说什么了?&rdo;子歉的语气并不凌厉,可他话里的怀疑让青溪难以接受。她轻轻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磕坏了是要从工资里扣钱的。&ldo;我和她能有共同话题吗?&rdo;青溪眼睛一转,又说道,&ldo;除非是聊你的事。&rdo;&ldo;她脸色不太对劲。如果你知道原因,希望你可以告诉我。&rdo;&ldo;怕我给她吃了不好的东西?直说好了。&rdo;青溪笑了,又拿起了擦杯子的软布,&ldo;你还提醒了我,以前我怎么没想到呢?&rdo;&ldo;不是这个意思……&rdo;&ldo;我什么都没做!&rdo;青溪再抬起头来时,面色谦恭依旧,眼眶却微微发红,&ldo;她问我有没有热水,我给她倒了。她说&lso;谢谢&rso;,我说&lso;不客气&rso;,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一个字都没有落下。信不信由你!&rdo;子歉没有再说话,心里有些黯然。这时祁善走了过来,周瓒陪在她身边。&ldo;没事吧?&rdo;子歉单手扶在祁善手臂上,关切地问。不等祁善开口,周瓒抢先一步说:&ldo;她有点感冒,我陪她下山买点药。&rdo;&ldo;山上没有医药箱?&rdo;子歉想了想,&ldo;我去吧。&rdo;&ldo;这晚上的山路可不好玩。我开过几次,路况比你熟。&rdo;周瓒看上去好心得很,安慰子歉道,&ldo;放心,你们没好上以前,她的脏活累活我干得还少?&rdo;&ldo;你会说话吗?&rdo;祁善听不下去,她张了张嘴,眼见隆兄屁颠颠地跟了过来,嘴上嚷嚷着:&ldo;谁病了?&rdo;他不等有人回答,先把手里已经接通的电话塞给子歉,掩唇道,&ldo;我姐打来的,她要跟你说几句。&rdo;子歉讶然。隆兄只有一个姐姐,也就是老秦的夫人,阿珑的妈。因为周启秀的关系,子歉见过她几面,但从未单独说过话。秦夫人内退前曾在一所重点高中任副校长,所以子歉在电话里尊称她为&ldo;隆老师&rdo;。她口气温和,一如普通的女性家长,先是为子歉在泳池救了阿珑一事表示感激,又客套地谈了几句日常,还说改日有时间要约出来见一面,亲自带阿珑道谢。子歉反复说这件事不值一提,请他们不用放在心上。对方却提到阿珑从那天受惊之后情绪一直不太好,她小舅舅不靠谱,阿珑信赖子歉,希望离家在外时子歉费心多照料她。子歉怎能说&ldo;不&rdo;?心却一直往下沉。阿珑在桌旁托腮看着他,隔得那么远,子歉仿佛都能感受到她脸上胜利的窃喜。从子歉接电话时应对的言语,祁善大致也能猜出对方的来意。周瓒又在催她,说再磨蹭山下的商店都关门了。她压制着心中的不安,轻轻拉了子歉的手再放开,说:&ldo;等我回来再说。&rdo;车沿着谷阳山的小道往下开,白天引得行人屡屡下车拍照的山花美树都成了黑黝黝的暗影。没有路灯,许多路段一侧是山体,一侧是深渊。在开车这方面,周瓒自诩是半职业的好手,可这时也不敢大意,一路小心慢行。&ldo;肚子疼?&rdo;他打破了车里的沉默,向歪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祁善问道。&ldo;还好。&rdo;祁善的话说了等于没说。&ldo;毛病真多,还好我不是女人。&rdo;周瓒摇头。十来岁的时候他开始发现祁善一个月总有几天无精打采的,骑车也不行,游泳又不去,吃东西还挑剔。有一次她裙子脏了被他发现,他大声取笑,祁善羞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周瓒被他妈妈臭骂了一顿。冯嘉楠借机给他上了一堂简易的生理卫生课,大概意思是女孩子不容易,这种时候会感到身体很不适。有风度的男孩不但不应该随意拿这个说事,还要多多体谅照顾。周瓒那时刚进入叛逆期,他并不在乎什么是有风度,可他至少不再为此而嘲笑祁善。他还发现一个奇怪的规律,每次赶上那几天,他总是肚子不太舒服,为此他也常和祁善一同忌口,少食辛辣冷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