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板的缝隙之下,黑色的江水冲过桥柱,低低地轰鸣而去。
余光里,一束影子落在了桥面上。
郁青扭头,看见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正无声无息地站在离自己四五米远的地方。
润生把手上的凉鞋放在了桥面上,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你忘了穿鞋。”
郁青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他慌忙站起来,却不敢走过去,只是抽噎道:“你……你为什么要……要那么对我?”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润生的眼睛在夜色里看上去幽幽地发着光,声音很轻:“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我不知道!”郁青混乱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么对我……”
“我等了好久。”润生自顾自道:“真的好久好久。我也想过要继续等下去。可是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等不下去了。”
“听不懂……”郁青喃喃道:“你嘴角流血了……”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润生的语气极耐心,仿佛在向幼儿园的孩子讲述“一加一等于二”那样:“你和我,我们一直最要好了。”
夜风吹过,郁青呆呆地站在桥上。
润生等了片刻,向他慢慢走近:“豆豆……”
郁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对。”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是就是不对。委屈又一次涌了上来,他喃喃道:“我们是朋友啊……”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润生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焦躁。桥上灯光幽微,他舔掉了嘴角的血:“早就不想了。”
“所以你就那么对我?”一种遭到背叛的伤心比恐惧更强烈地刺痛了郁青的心:“你把我当什么?”
桥在脚下震动起来,火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喜欢你。”润生逼近他:“我想要你,这很难理解么?”
“可是我不喜欢你!”郁青冲口而出。
一列火车轰隆隆从隔离带的另一侧驶过,桥上的照明灯全都亮了。在轰鸣与摇晃里,郁青看到了润生骤然扭曲的脸。他很害怕,很想逃跑,可润生那通红的眼圈儿却仿佛对他施了定身咒。
火车驶过,灯光渐渐熄灭,又只剩下他们头顶的那一点微光。
“我没听清。”润生咬紧嘴唇,死死盯着郁青,血又慢慢流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他的神色还是那么疯狂,可郁青却不再觉得害怕,只是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楚:“你别这样。”郁青的眼泪流了下来,几乎是习惯性地开口道歉:“对不起。”
润生周身紧绷的气息仿佛一下子就散了。他表情空洞地望了郁青片刻,慢慢抬手捂住了脸。
郁青抹了一把眼泪,几乎是习惯性地向他靠近:“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