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ayer(17),他的演技大体上已臻于炉火纯青的境界,不似一向那么好人总是这么一个型,坏人总是那么一个型的。他和《桃花扇》中的胡萍该是今年国产电影中最可称道的收获。
跨出了金城戏院的门,对过的丽都在映beckysharp,这一张newtechnilour(18)的彩色长片是已经看过了的,而且看得似乎并非十分满意,但因为不愿意回家,便又糊里糊涂地去买了票。第二回看的时候比第一回看的好像好得多,第一回看的时候因注意其故事的发展,有许多&ldo;技术的&rdo;地方都不曾看到,对话也有许多地方不曾听清爽,为着外景的缺乏,色彩的过饱,曾很感到有些沉闷,但今天看时就有趣得多了。
故事是根据thackerey(19)的名著vanityfair(20)的,虽然未必怎样尽忠于原著,但原来的讽刺冷酷的精神是很被保存的。确实这是一本入木三分的辛辣的phisticated(21)的悲喜剧,过于纯洁天真的人或者不喜欢,但对于世故懂得多的人,是不能不颔首的。女主角iria
hopks的优越的演技在第一回看的时候已不禁赞美,这回使印象上更益深刻一些。至于这种新的清丽的色彩,无论如何是不能不对之表示满意的,虽然要是它将来果真取黑白片而代之,如现在有声驱除了无声一样,也将是一种损失。因为黑白片自有它应当存在的价值。
回来到了窠里,很悲哀。人生顶无味就是有一个家,当然这里的亭子间算不得我的家,但为什么我天天要回到这里来呢?顶没有趣味的是跟他们一块儿吃饭,唉,我真愿意一个人独自儿吃饭,什么时候吃,吃些什么都随自己便,吃到末一碗饭(我一个人吃起饭来可以吃三碗,跟人家一起吃只能吃两碗)便把饭倒在菜里拌着吃,连饭连菜连汤一起吃光,多么有意思。
你不知道跟这些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吃饭是多么荣幸得不舒服,照例新鲜烧起来的较好的菜都摆在少爷小姐面前,即使不这样摆,他们会自己搬掉过去的。这且由他,更坏的每吃一顿饭,兄妹俩总得吵架儿,有时用脚踢,有时打起来,至少有三次之多,如果母亲骂了一句,便大哭起来离席而去,照例是跑到厨房间里告诉姨娘说姆妈骂我。于是就得拿了饭挟了菜在厨房里赌着气,一个人吃饭了。他们把孩子太惯纵了,当然管束得太严,把小孩弄得服服贴贴毫无活气也是不对,但也不应当把他们养得非常骄傲。那个五岁的女孩儿是太懂事了,他父亲常说大起来给她做电影明星。
再说,愿你好。
朱生豪
第[184]封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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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如:
昨天我看了一本一个美国新闻记者论苏联的书,其中多说苏联的坏话,虽然&ldo;也许&rdo;是一种反宣传,但我相信他所说的并非全是诳话。因为我们自己也能想像得到,在那里个人的言论和行动的自由,即使不是完全被剥夺,多少是被轻视了的,在革命时期中,相当残酷的事也不免要发生,况且社会主义的&ldo;道德&rdo;原来和人道主义的妇人之仁并不一致。在那里的人民生活,当然是很刻苦的,尤其比较起物质文明的美国来。因此在一个过惯安适生活,极端尊重个人自由的美国人眼中,不免要出怨言,这无宁是当然的事。事实上理想的乌托邦总不能实现于世上,无论任何一种新制度都决不能使人人满意,即使全世界都实行了社会主义以后,也决不会世界从此美满了,仍然会有一种新的主义要来代替它的,或者是一种改进,或者是一种破坏。个人平时对于赞美苏联的人,除了趋趋时髦的人之外,其真心的崇拜它者,都觉得他们是心地十分纯洁,而不免有些幼稚和夸大狂。但对于非难苏联,诋毁它的人,却感到他们的无耻。
不是有意要跟你冲突,但你论科学的话实不能使我心服,所谓迷信和科学,截然是不能走拢的两件事,如果人迷信了科学,那么他所迷信的科学便不成其为科学。科学只是真理的探求者,并不是真理的自身。至于科学方法,并非一定是绝对合理的方法,但确是比较合理的方法。请中医看病比之求仙方吃香炉灰是要合理一些,请西医看也要比请中医看合理一些。至于定律,是就不同的事物中找出共通的现象来,比如说,甲叶不等于乙叶,但其为叶则一,其根本构造并无不同。你不等于我,但我们有很多相等的地方,我们都是中国人,因此如说到中国人,我们都兼指在内。我们都是人类,因此如说到人类,我们以及斯大林大仲马茶花女和十七世纪的一个罗马僧侣都兼指在内。我们都是动物,因此如说到动物时,我们和小花猫苍蝇变形虫都兼指在内,以及等等。这全然是合理的区分,至少比之把墨水和宋清如归为一类,沙漠巧格力糖和朱朱归为一类要合理得多,因为前者是科学的。一加一等于二是一种常识,也许它并不便是真理,但如果我们把一这符号代替&iddot;,把二代替&iddot;&iddot;,把三代替&iddot;&iddot;&iddot;,那么说&iddot;+&iddot;=&iddot;&iddot;总比&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合理一些,因为你总找不出这第三点的来源。你可以说,宋清如是一个人,朱生豪是一个人,宋清如加朱生豪等于四个人,这种玄学的说法,因为,a宋,b朱所认识的宋,c朱,d宋所认识的朱。但如果a非即等于b,c非即等于d,那么原来就不能并作一个人说,应当说a+b+c+d=四个人,不应当说a+c=四个人,因为a中并不兼含a和b,宋清如的人格中并不兼有朱生豪所认识的宋清如的人格,如果他所认识的是对的,那么那只是她原来人格中的一部分,根本不是另一个人,如果他所认识的是错误的,那么那只是一个虚妄的幻象,并无实际的存在。当然我们应用1+1=2的方程式时,也需要相当的注意,一瓶红墨水加一瓶蓝墨水并不等于二瓶红墨水或二瓶蓝墨水,但谁也不能反对说那不等于二瓶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