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丁之童开着免提,继续保持她的电报风格,但一个字说出去之后顿了顿,又追上一句,“你几号回来?”
甘扬轻轻笑起来,返程的日期和航班号码他早就告诉过她了,丁之童还在日历上做了标记。她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她知道,却还是重复了一遍,不嫌多似的。
紧接着还有后话,甘扬问:“你来接我吗?”
“不一定。”她实话实说。
甘扬那边不响了。
她只好解释:“下周可能还得出差。”
“哦……”听起来有些失望。
“我还有活儿没干完,不跟你说了。”丁之童又道。
“哦……”失望乘以二。
“那我挂了。”她继续加码。
“哦……”失望乘以三。
丁之童忍着笑挂断,这才发消息回他:要是那天我在纽约,肯定去接你。
一秒之后,电话又震起来。
她忽觉烦乱,直接按掉,还是打字:我是真的有事没做完!
对话窗口上“正在输入”的状态持续了好几秒,最后只发过来几句言简意赅的三字经:你先忙,早点睡,我爱你。
我也是。她回复,按下“发送”之后直接退出,但一抬头就在写字台前的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脸,正抿唇在笑,像个傻子。她摘掉框架眼镜,大力揉揉了脸,又做了一节“挤按睛明穴”,继续加班。
那天夜里,丁之童做了个梦。
在梦中,她真的要飞去旧金山出差,出发的那天正好赶上甘扬回来,两人便约在机场见面。
她的航班起飞时间眼看就要到了,他却一直不慌不忙,帮她拖着箱子,牵着她的手,带她找地方吃饭,跟她说着过去两周的见闻。
有时,梦中的她被他影响,也觉得没什么好着急的,甚至暂时忘记了那个即将起飞的航班,跟他说说笑笑,亲吻拥抱。但时间分秒流逝,到了最后,她真的没赶上飞机。甘扬给她出了个很是诡异的主意,让她坐火车去。更加诡异的是,她居然同意了。于是,两个人又离开机场去火车站,穿过整个城市,经过各种荒诞不经的磨难,堵车,抛锚,忘了东西,丢失了车票……
时间漫长得像是一生都过去了,却又永远都到不了目的地似的。
尽管知道是在做梦,而且梦境就是这么荒诞不经,但作为旁观者的另一个她还是急得要死。
清晨醒来,一身冷汗。丁之童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惊魂甫定,心说要是告诉甘扬她做了个因他而起的噩梦,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读书的时候,她就常做关于迟到的梦,后来也曾在网上查过,专家们都说做这种梦是因为现实里压力太大。但这一次却跟从前的不一样,梦里的她甚至会为那些磨难大笑,只因为他一点儿都不着急,一直陪在她身旁。